“殿下學有所成,日後無須在穎國公府內學習了……”
穎國公府內,當內廷太監說出口諭內容的時候,除傅友德外的朱高煦三人紛紛愣住。
傅友德似乎早早猜到了朱元璋會這麼做,但朱高煦和傅忠兄弟卻沒猜到。
或者說,他們猜到了,但他們沒敢想。
停止朱高煦在穎國公府的學習,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字麵的停止學習,還是深一層的內容?
朱高煦轉頭看向了傅友德,而他瞧見傅友德臉表情的時候,心裡便有了答案。
此刻,他隻覺得朱元璋或許是被逼無奈,明明他自己也不想殺傅友德,為什麼還是要執意下旨,就為了朱允炆嗎?
如果隻是為了朱允炆,那隻要給他一個借口來堵住朱允炆的嘴,或許就能救下傅友德。
“我去找爺爺……”心裡有了幾分把握,朱高煦轉身向正廳外走去。
“高煦……”傅忠想要攔他,但卻被一旁傅友德搖頭的動作攔住了。
“殿下……”
他那平靜的臉,終究是因為這一條消息而皺了皺眉。
“好……吧”見朱高煦都這麼說,朱高熾隻能放下好奇心,一步三回頭的走進了武英殿內。
隻是這分明亮都未保持一個呼吸,便被朱元璋以話語發泄了出去:
許久之後,朱元璋擺手讓他退下,雖然沒有說對傅友德和馮勝的處置,但憑借朱高煦的經驗,這二人至少能安全一段時間。
朱允炆十分淡然,朱尚炳與朱濟熺則是不明所以,隻當熱鬨來看。
每次明軍北伐,漠北蒙古人立馬西遁,然後過不了幾年就會拉著比西遁前更多的部眾回到漠北,繼續襲擾明軍在漠南和漠東及甘肅的各個衛所。
得知自己可以進殿,朱高煦便鬆了一口氣,但他也知道,後麵還有更嚴峻的事情等著自己。
因此,不論是朱尚炳還是朱濟熺,他們都很好奇朱高煦在這件事情後的境遇。
朱高煦將他所記得的帖木兒帝國高光時刻給說了出來,但實際此刻的帖木兒帝國連這一串數據的一半都未曾達到。
“陛下,燕嫡次子煦求見。”
從老朱的態度中,朱高煦已經知道了他不想殺傅友德和馮勝,但架不住朱棡一直在作死。
不管怎麼說,如今天下,敢於與皇帝這麼說話的,他恐怕是除秦晉燕周四藩王外的第一人。
不過朱允炆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過是朱高煦胡謅的罷了,那西北黃沙之地怎麼會有地方能養活三十萬兵馬和兩千萬人。
朱高煦不想讓傅友德和馮勝這幾人因為自家那幾個叔伯乾的蠢事而喪命,他必須找出一個辦法來保全他們的性命。
這個響徹中亞及東歐的跛子大汗,對於大明來說,不過是一個偏遠地區的胡虜罷了。
看他這模樣,朱高煦也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向宮外走去。
“禮部出使帖木兒的事情,暫時擱置。”
“沒學完,可以去宋國公府繼續學。”
隻是麵對這樣的氛圍,朱高煦依舊說出了他的想法……
這件事情中的遺憾是帖木兒還沒抵達西域就病逝了,而他死後的帖木兒帝國陷入內亂,不得不再次在名義臣服大明,繼續維持朝貢。
他不知道這是朱高煦為了給自己台階下而扯的謊話,還是實實在在已經存在的事實。
在這裡,他見到了苦等一刻鐘的朱高煦,而此刻的他滿臉汗珠,雙目之中隻有走來亦失哈。
正當朱允炆不滿朱高煦的時候,瞧著從殿內走出的朱高煦,朱高熾也連忙迎了去,而不遠處的朱尚炳和朱濟熺則是一臉詫異,似乎沒想到朱高煦還能這麼泰然自若的走出來。
“我並未胡說。”朱高煦九真一假的回應起了朱允炆的質問:
“大哥,日後你還是叫我二弟比較好……”
這點規模,怕是連肅州城都打不到,就要殞命西域漠海了。
在他的焦急中,亦失哈入了武英殿,並來到了偏殿門口作揖:
朱元璋並不清楚漠北的蒙古人是如何從西邊拉出那麼多人的,但如今朱高煦的話卻給了他一個想法。
“如果孫兒沒有猜錯,那帖木兒應該已經在派使者前來了,不過這次所派使者與之前一樣,還是為了刺探我大明情報,同時為他的東侵做準備。”
“你先退下。”
在這殿內的旁人或許不知,但他們爺孫倆對對方的心思都心知肚明,沒有什麼好掩蓋的,對外也不過做戲罷了。
朱高煦的語氣很重,這讓朱允炆詫異看了他一眼,便是坐在位置的朱元璋,那波瀾不驚的眼神也不由的明亮了一分。
好在奧斯曼和埃及馬穆魯克王朝先後與帖木兒帝國爆發戰爭,這場戰爭才被推延了五年。
他這話說完,朱元璋眼皮連抬都沒抬,依舊看著自己手中那早已看完的奏疏。
此刻,自家爺爺臉露出幾分思索,顯然對朱高煦的話很是心。
由於這一年大明才將河西走廊納入版圖,因此帖木兒實際是蒙古諸汗國中第一個承認大明,並派使團來明納貢的國家,朱元璋也對他很有好感。
傅讓的話說出,卻沒有人回應,最後他隻得一揮衣擺,氣憤的坐到了一旁的位置。
朱元璋沒有先開口,因此殿內氣氛十分壓抑,饒是曆經藍玉案的朱允炆,也不由的覺得有些沉悶。
殺不了朱棡,朱允炆就隻有把這幾人殺了,以此剪除朱棡羽翼。
“爺爺……”
想到此處,他不由看了看朱高煦離去的地方。
或許,在漠西與西域以西之地還存在著大量的蒙古人,而帖木兒不過是其中一部罷了。
這樣的舉動,被朱允炆四人看在眼裡。
在不確定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前,便是他的皇爺爺也不敢賭。
“……”聽著熟悉的稱呼,朱高煦也懶得糾正了,隻能搖頭:“我並未莽撞,我若是莽撞,哪還能安然走出?”
麵對提醒,朱高煦走到了距離朱元璋七步的位置便停下,再次作揖道:
“多謝!”朱高煦接過手帕,語氣說的鄭重。
唯一路過朱高煦身旁時露出擔憂表情的,也毫無疑問是他那大哥朱高熾。
“想好了再說。”朱元璋靠在椅子,眼眸平淡的看著向他走來的朱高煦。
“高煦!不得無禮!”
朱允炆語氣公事公辦,朱高熾卻帶著一絲急迫。
見朱元璋發話,眾人心裡雖然驚詫,卻還是起身回禮,並在之後向外走去。
朱元璋這話一經說出,朱允炆就知道自己在短時間內是殺不了馮勝和傅友德了。
隻不過在路過朱高熾身旁時,他們還是提醒了朱高熾一句。
“爺爺,孫兒的兵法,還沒學完!”
“奴婢……這就通傳。”
朱高煦所說的都是事實,但都是還未發生的事情。
畢竟朱元璋是從元末走來的人,他自然是知道蒙古人的活動範圍有多廣袤。
這些事情,都是朱高煦記得比較清楚的事情。
隻是幾個呼吸,偏殿內便隻剩下了朱元璋及朱允炆、朱高煦三人了。
六科廊、三龍橋、武英門……
亦失哈從袖子裡拿出了粗布手帕遞給朱高煦,暗示他整理儀容。
“煦弟,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傳”朱元璋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聲音,這才將奏疏合,對同樣在殿門口躬身許久的亦失哈開口。
那裡早已沒有了朱高煦的身影,但他還是覺得朱高煦就在那裡,似乎時不時就會走出來,一點點的表現自己。
“就憑這三言兩語,以及帖木兒使臣此前的舉動,孫兒就敢篤定。”
朱元璋略微鬆了鬆眉頭,他自然不會相信朱高煦會胡謅這樣的事情,但起碼這件事情給了他一個台階,一個堵住自家太孫口的台階。
麵對一個能聚兵三十萬的勢力東侵,朱元璋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做。
“老二,日後你可不能這麼莽撞了。”
他的神情不卑不亢,讓眾人驚訝且佩服。
“孫兒告退……”
這個辦法找不出來,那即便老朱再不想殺他們,卻也不得不為了大明朝而動刀,自己必須搶在老朱的前頭想出一個辦法……
隻要國家使臣被扣留,朱元璋自然能猜到帖木兒打得什麼主意。
至於這件事,也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此刻的他隻能寄希望於朱高煦不要被衝昏頭腦,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
想到這裡,朱元璋眼神黯淡幾分,似乎在為朱棡和朱橚這兩人的舉動而難過。
朱允炆著急打斷朱高煦,並不隻是因為他想讓傅友德死,更多的是他覺得朱高煦這話很荒謬。
“日後伱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但凡我幫得。”
殿內,看著朱高煦走出的背影,朱允炆眼皮一直在跳,不由得看向自家爺爺。
“這事情,你從何處聽來?”
“爹……”傅忠臉流露幾分哀愁,傅讓也忿忿不平:“咱們一家七口人,哪個沒給朝廷立功,為什麼這麼對咱們!”
隻可惜事情剛辦完沒多久,帖木兒就將傅安扣留起來,並派人帶著傅安遍曆西域諸國數萬裡,以此誇大帖木兒帝國的實力,想以此震懾傅安,迫其投降為自己帶路。
“就憑北虜俘虜的三言兩語?”朱允炆隻覺得朱高煦太兒戲了,但朱高煦卻篤定點頭:
朱高煦沒有那麼多煽情的詞,隻能選擇比較實際的報答,亦失哈見狀也回禮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