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用軍馬五百三十六匹,可以培養成軍馬的三百二十四匹……”
“挽馬兩千七百五十六匹,耕牛一千六百九十四頭,羊五千六百五十二隻……”
“糧食四千二百五十六石,耕地一萬餘七百二十五畝三分,男丁一千七百六十五人,婦女四千六百二十七人,孩童二千七百一十六人,一千七百二十五戶……”
九月十二,伴隨著亦失哈的報賬聲傳出,曾經的卜顏石堡,當下安東城內的眾人臉也掛了笑容。
距離戰事結束已經過去了五天,五天時間裡,亦失哈按照朱高煦的吩咐,統計了這一戰的繳獲和安東城的耕地數量。
不得不說,西陽哈的家底還是富裕,儘管東邊的忽喇溫城還沒被拿下,但僅拿下安東城也足夠吉林城暴富,倒也難怪他會在朱棣位後,一口氣拿出三百五十匹軍馬來作為貢馬,換取朱棣對他停止圍剿了。
安東城內,朱高煦聽著亦失哈的報賬,朱高煦滿意的點頭。
在這石堡木屋中坐著傅讓、亦失哈、張純三人與自己一共四人,如果再加南邊的林粟和王義,那便是吉林城眼下的班底了。
“這一戰我們折了二十餘匹軍馬,好在收獲了這八百多匹軍馬,能拉出去打仗的精騎更多了。”
“當然,挽馬和耕牛才是我在意的。”朱高煦說著自己的打算:
“這幾日局勢也明朗了,願意遷移來這安東城的吉林城兄弟有一百六十四戶,八百餘口人。”
“這比我想的要多,所以現在要留下來的南京老兄弟就可以酌情減少了。”
談話間,他看向傅讓:“這安東城百廢待舉,我隻能讓你留守這裡。”
“加願意遷移過來的吉林城兄弟,我再用南京兄弟給你補足五百人,以及挽馬兩千匹。”
“可以!”傅讓沒有推脫,而是點頭應下,並提出自己的要求:
“歸化人的男丁我就不要了,我現在還信不過他們,你若是信得過我,留下亦失哈的十個兄弟,再調一千獨身的健婦和五百頭耕牛給我,挽馬我可以隻要一千匹。”
一千獨身的健婦,這個話題十分敏感,朱高煦聞言不由得反問傅讓:“健婦可以給你,可若是軍中有兄弟不守規矩,調戲了她們又該如何?”
朱高煦可以接受雙方婚配,他不僅接受,還大力支持。
可是婚配和調戲婦女,霸王硬弓是兩碼事。
“若是有人敢犯事,我必然會軍法嚴懲!”傅讓目不轉睛的看著朱高煦,朱高煦見狀也頷首看向亦失哈:
“稍許你帶人去詢問歸女真人,有兩情相悅的,或者有婚配的,都在日後隨隊伍返回吉林。”
“沒有婚配的,可以接受的一千獨身女人可以留下,另外告訴她們,若是她們在日後和所裡的兄弟兩情相悅,那可以即刻免除三年勞役,自此更籍為漢家女。”
支持女真女嫁給漢家男,這是朱高煦促進民族融合最好的手段,也是洪武五年時朱元璋定下的規矩之一。
大明律中關於民族婚配的規矩是很多的,例如漢女不外嫁無功之外族,色目女不得與本族通婚等等規矩都是在進行民族融合。
在這一方麵,老朱的規矩沒有出錯過,即便因為這些規矩,洪武與永樂年間爆發過不少韃官、色目官員叛亂,但隨著時間推移,各族漸漸被漢人所同化融合,終明一朝也沒有爆發如清代回亂的事情。
在這關外之地,朱高煦也要用同等手段來同化女真人。
“殿下,捷報已經寫好了,您過目。”
亦失哈應下朱高煦的吩咐,同時也遞出了自己這幾日所寫的捷報。
朱高煦接過看了看,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遞了回去:“就這麼寫吧,另外把招降女真萬餘人的事情也寫去。”
“稍後我再寫一封信給爺爺,請他老人家給吉林城調些軍戶。”
雖然知道老朱可能不會調軍戶給自己,但朱高煦還是想試一試。
“雖說這一仗打贏了,得了這麼多牲畜和糧食耕地,但馬就要入冬了,吉林城的船隻可運不了那麼多牲畜和人口。”
傅讓聽著朱高煦所說的話,也當即說出了眼下他們需要麵對的事情:
“吉林城的糧食隻有五萬兩千餘石,即便算這次繳獲的四千餘石,以及吉林城收割的糧食,也不過五萬七八千石罷了。”
“原本吉林城中就有軍民八千餘人,現在再加這邊的九千餘人,兩兩相加就是一萬八千多人了。”
“人吃馬嚼的,這五萬多石能不能撐到明年積雪融化?”
說到此處,他看向了朱高煦,畢竟在關外,糧食永遠都是一個問題。
對此,朱高煦也沒有沉吟和思考,或者說他早就在這兩天的休息中想好了。
麵對傅讓、張純、亦失哈的目光,朱高煦朗聲道:
“吉林城那邊,八千軍民每個月連帶軍餉和口糧的開銷是五千石,這九千餘女真人按照大口每月五鬥,小口每月三鬥來算,差不多是四千石的口糧。”
“兩兩相加,確實隻夠吃到三月中旬,差著半個月的口糧。”
“出發前我就想好了,雖然沒想到會缺口那麼大,不過吉林那邊已經醃製了不少魚乾,另外這次繳獲的羊群裡,我準備挑一千六百隻在寒食、冬至、臘八和小年、除夕、正旦、元宵等日子屠宰……”
“殺羊?”朱高煦的話還沒說完,傅讓不敢置信的打斷,並進一步道:“你知道這一千六百隻羊賣到南邊能值多少錢嗎?”
“是啊殿下,不如趁還沒徹底入冬,趕著羊群去登萊販賣買糧吧。”張純也忍不住勸導。
不是二人小氣,實在是羊肉太貴。
哪怕以山東登萊的羊肉價格,一千六百隻羊也能販賣出一千八百多貫的價格,足夠買五千石糧食回來了。
儘管他們眼饞羊肉,可為了熬過半個月而殺一千六百隻羊,這樣的事情還真不是一般人能乾出來的。
麵對他們的話,朱高煦輕笑,表情藹然:“幾千軍民苦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將老奴平定,隻拿出一千六百隻羊來犒軍,我反而覺得小氣了。”
“今年過個舒坦的冬季,明年還得開墾呢。”
他抬頭與眾人對視,目光坦蕩,讓傅讓、亦失哈二人不由避開他的目光,心中暗罵自己鑽進了錢眼裡。
倒是張純,此刻的他沒有覺得羞愧,反而是覺得心頭暖和。
他隨他父親戍邊吉林以來,曆年前來巡視的官都隻要求他們準備好酒宴,何曾關心過吉林軍民的生活。
如今朱高煦舍得分一千六百隻羊給軍戶及其家眷吃,張純隻覺得鼻頭一酸,偏過頭去揉搓了眼睛後,才低著頭對朱高煦作揖:
“既然如此,那末將這就安排軍中的弟兄帶著女真男丁和挽馬耕牛往南邊去。”
“嗯……”朱高煦頷首,轉頭對傅讓吩咐:“那四千石糧食留在這裡,等我們回到了吉林城,再遣船隻送四千石糧食來供安東城軍民過冬,你這段日子就帶著兄弟們準備過冬的柴火,順帶修補修補房屋就是。”
“好”傅讓點頭應下,朱高煦見狀也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沒有過多停留,眾人先後離去,整個安東城也伴隨著他們走出這木屋而熱鬨了起來。
相較於來時的輕裝,返回的渤海軍隊伍壯大太多,五百餘人帶著一千七百多名女真男丁從正午開始護送牲畜渡河。
直到九月十五才將牲畜全部送過河去,同時百戶官王義也帶著吉林城的所有船隻抵達了安東城。
兩千七百多名孩童被他接走,乘坐比較省力的船隻返回吉林,朱高煦他們則是在九月十七日開始領著五千多女真人開始南下。
來時他們走得路太過崎嶇,當下隊伍壯大,肯定是不能再走了。
因此他們掛渤海旌旗,走了連接幾個女真寨堡的遼金故道,一路向南返回。
隨著他們一路向南,西陽哈被殺,卜顏寨堡被奪下的消息開始傳開。
對於渤海軍來說,他們消滅了西陽哈這個與他們交惡多年的賊寇,但是對於生活在關外的女真諸部來說,這無疑是關外勢力的一次洗牌。
儘管西陽哈的兒子們還占據著忽喇溫之地,但誰都知道卜顏寨堡卡在了阿者迷和崔哈河這兩片山林中間的河穀地。
想要從忽喇溫走出來,他們必須得直麵卜顏寨堡的明軍。
以西陽哈那幾個兒子的性格和膽量來說,他們肯定是不敢再回來了。
也就是說,現在鬆花江流域基本成為了大明的一言堂,或者說渤海王府的一言堂。
不管是六城之地,還是原本和西陽哈一起反明的那七部女真,他們都無法單一對抗渤海軍。
想要不在來年被覆滅,他們就得在這個冬季討好渤海王才行。
明白這點的諸部女真開始向吉林城派出使者,而當他們闊彆多年再次來到吉林城時,吉林城的景象已經變化到讓他們不敢相認。
由灰色石頭築成的水渠,還有開墾了數萬畝的耕地,以及數不過來的牲畜和煥然一新的城區……
這些種種變化都讓吉林城成為了當下關外之地最為繁華的地方,哪怕是曾經的六城之地在它麵前,也不過就是幾個稍微大點的集鎮罷了。
時光如梭,近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趕在九月三十日前,朱高煦終於帶著烏壓壓的女真人抵達了吉林城。
由於有塘騎傳信,吉林城的許多百姓都在鬆花江西岸翹首以盼。
在見到朱高煦他們的隊伍後,所有人都爆發出了自己最大的喝彩聲。
“渤海王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