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大寧,吉林城確實更適合經略漠東和東北地區。
隻是他還沒理解太久,他便驚訝出聲:“高煦出兵五千?”
他這一句話,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了,劉真更是否決道:“怎麼可能?吉林城不是隻有八千軍戶嗎?”
他一邊質疑,一邊看向楊寧,楊寧卻解釋道:“這次渤海王殿下確實出兵五千,這是末將在肇州城時親眼所見。”
楊寧說完,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至於朱權,他更是看著手中行軍陣圖的兩千騎兵與三千馬步兵吃驚不已。
吉林城是個什麼地方,他也曾聽說過,那樣的地方怎麼可能養出這麼富裕的隊伍。
哪怕是他的營州三護衛,也僅僅能拉出三千騎兵和四千馬步兵罷了。
這麼一看,高煦這小子的實力已經不下於自己了。
“這事情,父皇是否知道了……”
朱權腦中忍不住想到了朱元璋,但劉真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殿下,按照陣圖,渤海王殿下此刻到何處了?”
“約還有三日便能繞後抵達兀良哈山。”朱權低頭看了看,並將答案脫口而出。
聞言,劉真思考過後便繼續道:“如此的話,我們得加緊速度了,不然怕是要被渤海王府摘得頭籌了。”
“確實。”朱權頷首,他雖然對自己麾下三千騎兵的戰力十分自信,但朱高煦那邊的兵馬戰力也不弱,而且數量比他們還多。
他們若是不加快速度,那等朱高煦抵達兀良哈山,一路向南掃蕩的時候,他們怕是連湯都喝不了。
畢竟他們在南北巡的消息已經往北傳播,許多部落都會往北邊的兀良哈山遷移。
這種時候,朱權他們還要追擊,朱高煦隻需要一股腦的往南豬突就行。
“傳令!”朱權果斷下令:“今日休整一夜,明日北巡搜尋胡虜蹤跡!”
“是!!”諸將領命。
很快,諸將在解決了口腹之欲後,便返回營中,籌備明日的北巡搜敵。
倒是相比較他們這裡的肉香四溢,北邊的朱高煦他們可以說一路風餐露宿。
由於沼澤地裡尋不到乾柴,他們隻能折些蘆葦、篙草來燒水。
十餘天來,隻吃了幾次熱飯,其餘時候都是用肉乾和粗餅湊合,連軍糧都沒辦法煮著吃。
好在這樣受苦受難的日子,總算在八月二十八結束。
抵達了惱溫江遊的一處淺水處,朱高煦開始下令渡江。
十艘輜重船的三百弟兄先將船的軍糧豆料運到西岸,留二百人駐守後,又搖櫓劃槳的將馬匹運到西岸。
這一來一去,單單運送八千軍馬和挽馬就耗費了兩日。
直到八月三十日,朱高煦他們這一行五千人,才通過了輜重船抵達西岸。
相比較東岸的淤泥塗灘,西岸的情況明顯好了許多。
儘管還是在兀良哈地麵的範圍,但這裡的淤泥還算堅硬,並且有了大片可以折斷來當柴火的蘆葦。
“娘地!先燒水做飯,爺們四天沒吃一口熱飯了!”
一下船,傅讓這種向來穩重的人都忍不住罵起了娘,可見這個時代的鬆嫩平原到底有多難走。
饒是朱高煦這種總把笑臉掛臉的人,此刻也一臉的無語。
下船之後,他放眼看去,四周人都跟個泥猴一樣。
唯有張純那坐船的三百人衣裳整潔,瞧得人火大。
“張純,弄些魚肉來吃!”
朱高煦朝著張純喊了一嗓子,張純聞言連忙跑過來,乾淨的臉咧著一口牙:“殿下,我們早就準備好了,這一路時不時捕魚,撈了幾千斤,剛才都用油炸成了魚乾。”
說著,張純連忙往不遠處的兵卒們招手,他們立馬抱著一筐新鮮出鍋的魚肉乾跑了過來。
朱高煦瞧著這筐熱騰冒氣的炸魚,連忙用水壺洗了洗手,抓起一隻二三斤的炸魚就放到嘴裡咀嚼。
“香!”儘管隻是刮了些鹽晶,有些鹽味,但對於吃了好幾天冷飯的朱高煦來說,這筐魚來得太及時了。
不隻是他,許多人都在吃著這炸魚,這幾日積壓的情緒被這頓炸魚就給衝刷乾淨了。
好在這魚的魚刺都被炸的酥脆,不然指定要卡到不少人的喉嚨。
“走!往地去!”
吃著炸魚,朱高煦是一點也不想再在這滿是淤泥的地方待著了。
現在的他隻想走到結實的地,煮一鍋熱乎乎軍糧飯,配些炸魚吃個爽快!
“殿下,那這輜重船?”
張純看向十艘輜重船,朱高煦也安排到:“留十日的軍糧和豆料就足夠,其餘的放在輜重船,等著消息往南邊走。”
十日軍糧已經不少,足夠朱高煦帶人從惱溫江西岸跑到哈剌溫山腳下再跑回來了。
張純聞言照辦,朱高煦也帶著四千多弟兄和八千餘匹軍、挽馬裝了各自的補給,往西邊走去。
他們越往西走,腳下的道路就愈發乾燥結實,那觸感讓朱高煦他們心情都好了許多,也不似一開始的那麼煩躁了。
趕在天黑前,他們終於離開了西岸的兀良哈塗灘,見到了一片秋色的草原。
雖然不是朱高煦印象中那種遍地牧草的草原,但來到這裡後朱高煦也放鬆了些。
選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朱高煦放出五十隊塘騎往四周搜尋,自己則是帶人在矮丘紮營,埋鍋造飯。
簡單的粗布帳篷被搭建起來,一眼望去足有數百頂,占地數十畝。
由於衛所軍校的緣故,渤海軍中能戰場的基本都是學習過起碼半年的兵卒,因此他們已經接受過朱高煦所撰寫的部分教材。
無煙灶和野外基礎的衛生知識,以及基礎的加減乘除他們都了解些,因此在巡營的過程中,朱高煦可以看到許多人挖掘無煙灶,並燒沸水後灌入一個個水壺中。
野外不喝生水,這是朱高煦製定的鐵律之一。
多少將領兵卒,就是因為喝生水導致感染病卒,他可不允許他的軍中出現此等情況。
很快三百來個無煙灶挖掘好,三百來口直徑四尺的大鍋被放在麵,軍中的火頭軍熟練解開一袋袋軍糧,這些軍糧每袋三十幾斤,每袋對應五口大鍋。
這聽去不多,每口鍋不過才六七斤軍糧。
可是當夥頭兵添水蓋木蓋,放幾塊乾淨的石頭壓瓷實,不過一刻鐘便聞到了淡淡的飯香味。
當木蓋打開,所見到的是滿滿一鍋的米飯,足夠十幾個人吃。
這個時候還不能吃,夥頭兵往飯澆油,然後將炸魚丟到了米飯,繼續用木蓋壓實。
如此過了一刻鐘,米飯才算出鍋。
等待許久的兵卒們開始排隊,用自己隨軍攜帶的木碗打飯,每人三斤量。
與此同時,有的鍋繼續用來煮飯,還有的鍋則是被倒了水,丟入炸魚和乾菜、放入一罐罐黑乎乎的醬料,並丟入醋布和幾顆指甲蓋大小的鹽晶。
夥頭兵們翻攪大鍋,很快那些乾菜就吸收了水分攤開,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在空中彌漫開。
不多時,這些大雜燴開始出鍋,每人端著飯碗排隊,一碗三斤左右的炸魚泡飯就出現在了他們的碗裡。
這聽去好像還挺好吃的,但實際隻是聽去好吃,朱高煦親自拿到一碗並吃到肚子裡後,雖然感覺暖和舒服,但口味卻很寡淡。
那味道,就好像用一包方便麵調料,煮了幾十包泡麵一樣,嘗不出個鹹淡,隻是吃著舒服。
“比較次出征打西陽哈,算是進步了,日後若是能讓弟兄們吃的更好些就好了。”
看著碗中的這碗黑暗料理,吃慣了王府飯菜的朱高煦自然沒什麼胃口,但四周人卻吃的很是舒服。
聽著朱高煦的話,蹲坐在草地的林粟則是抬頭道:“殿下,這吃的夠好的了,起碼還有肉。”
他夾起炸魚,在空中晃了晃,一旁的張純則是埋頭乾飯。
倒是傅讓也和朱高煦一樣,嘴巴很是刁鑽,他吧唧著嘴:“今日就這樣湊合了,明日必然要找幾個胡虜,尋些羊肉來吃。”
“那是自然!”聽到吃羊肉,張純也抬頭附和一句,然後繼續低下頭吃飯。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朱高煦眺望遠處即將落下草原的太陽,四周打量後才說道:
“算算時日,十七叔他們應該已經和胡兵交手了。”
“胡兵知了消息,那哈剌兀肯定會帶兵南下阻截十七叔,讓部眾被率先往北撤退。”
“我們不用管太多,先尋到兀良哈山,把駐牧在那裡的胡兵解決,然後就一直往南邊走就是。”
“這次我們來,可不是來做善人的,該殺的胡兵儘數殺了,老弱婦孺留給哈剌兀,牛羊馬匹儘數帶走。”
“弟兄們在吉林城的家人能不能富裕,就看我們能在這草原尋得多少牛羊了。”
說到這裡,朱高煦頓了頓,掃視了一眼正在吃飯的許多弟兄,回頭對傅讓交代:
“今天夜裡,你帶參謀們挨個去帳篷裡尋弟兄們傳話,好教他們記得我們渤海軍的軍紀!”
“好!”傅讓點頭,而朱高煦口中的軍紀,主要的就是禁止奸淫擄掠。
組織一支軍隊很困難,但想要破壞一支軍隊卻很簡單。
渤海軍若是在這個時候就開始管不住自己,那日後靖難之役時,他們隻會變本加厲。
隻有對外依舊能保持嚴格,對內時他們才會更為嚴格。
想到這裡,朱高煦也低頭吃起了這不好吃卻暖和的湯飯……
渤海紀事本末:八月戊申,領馬步騎軍五千出肇州,過兀良哈地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