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中,四千渤海軍在甘八剌的帶路下,向著兀良哈禿城插去。
他們一連往西南走了七八裡,才被外圍放哨的哨騎所發現。
“嗶嗶!!”
密集的哨聲響起,一路向西南而去。
那刺耳的哨聲被守夜的兀良哈兵卒所聽到,他們紛紛吹響了木哨,敲響了銅鑼。
“明軍夜戰了?!”
兀良哈禿城外的營壘中,哈剌兀赤膊身掀開帳簾,對門口的兩隊探馬赤軍質問。
兩隊探馬赤軍也是一臉迷糊,直到值夜的脫魯忽察兒到來,才有人解開了哈剌兀的疑惑。
“哨聲從東北方向傳來,朱權那邊沒有出營的動靜,我已經讓全營男丁著甲陣了!”
脫魯忽察兒安排好了一切,這讓哈剌兀鬆了一口氣。
他回帳內穿甲,一刻鐘後帶著脫魯忽察兒和護衛的探馬赤軍走出了營壘。
在營外,數千甲兵已經集結完畢,但還有更多的甲兵和輕兵還在營中亂竄,一時之間無法儘數出營。
哈剌兀來不及管他們,因為東北的哨騎已經往他們這邊奔來了。
“怎麼回事?胡兵發瘋了?”
同一時間,明軍營壘內,朱權穿戴好甲胄,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營門處,眺望著十餘裡外火光飄零兀良哈營壘,心裡疑惑。
“我們要不要出陣去看看?”
朱權詢問值夜的劉真,但劉真卻臉色凝重道:“我軍之中許多將士夜盲,萬一這是胡兵玩詐,那……”
“我們有夜盲症,胡兵就沒有嗎?”朱權皺眉,可劉真卻道:
“胡兵自然也有夜盲,並且比我們嚴重,所以您看……”
劉真指向了不曾挪動一片火光:“正因如此,他們才站在營壘外,不敢深入夜幕中。”
“次聽聞他們夜戰吉林的哈達嶺,末將還為此吃驚,現在看來是長記性了。”
“吉林城……”聽到自家侄子的封地,朱權試探道:“你說這情況,是不是高煦來了?”
“這應該不可能……”劉真搖搖頭:“渤海王府能養那麼多兵,已經出乎我們的預料了,他們不可能根治夜盲的。”
雖然是洪武年間,但許多戰兵的日子過的也隻能說湊合,所以夜盲症是廣泛存在於明軍之中的。
畢竟不是每個王府,都舍得花那麼多錢糧砸在兵卒身,不過劉真顯然是低估了朱高煦對渤海軍的投入。
“駕!駕!”
在劉真和朱權還在猶豫的時候,兀良哈禿城外,負責東北方向哨騎的千戶官氣喘籲籲的帶著數百騎衝到陣前。
他尋到了哈剌兀等人,並作揖道“大汗,是南軍,明軍往東北來了……”
“有多少人?”哈剌兀沒有因為突然出現的一支明軍而驚訝,畢竟他早就猜到明軍這次北巡有貓膩。
“太黑了,看不太清,大約隻有千餘火把。”千戶官將自己所知的情況如實說出,哈剌兀聽後也轉頭看向脫魯忽察兒:
“把營壘內的那群蠢蛋都調出來,我要看看南兵怎麼敢來夜戰我的!”
哈剌兀並未將這所謂的千餘明軍和朱權手中的三千明軍放在眼裡。
隻要不是朱棣北巡,在北邊的明軍塞王和將領很少有單獨領兵萬出塞的時候。
明軍不破萬,他都沒有必要擔心和畏懼。
在他的調度下,營壘之中的兀良哈男丁開始磨磨蹭蹭的趕了出來,但速度太慢,看的哈剌兀火大。
為了防止這支明軍去焚毀粟田,哈剌兀特意將自己麾下的數千甲兵帶到粟田前,留還未走出營壘的蠢蛋在營壘外集結。
依托粟田,哈剌兀很快就看到了東北方向出現火光。
他的手搭在了長刀,時不時還看向南邊的朱權營壘。
瞧著那邊沒有動靜,哈剌兀心裡十分疑惑。
“這兩支兵馬,怎麼一點配合都沒有?難不成朱權等的不是他們?”
哈剌兀還在疑惑,可那支兵馬卻已經出現在了他們身前不到一裡處。
“哈剌兀這老賊,倒是很挺警惕,不過不要緊!”
夜幕中,朱高煦勒馬,指揮大軍停住腳步。
瞧著哈剌兀這邊陣腳俱全,朱高煦打量遠處的營壘有些疑惑:“這裡怎麼兩處營壘?”
“殿下!抓了個舌頭!”林粟策馬前邀功,並指著南邊的營壘說道:“據那舌頭說,那邊是寧王的營壘。”
“好!”聽到朱權也在,朱高煦也就不追求夜戰了。
哈剌兀這人,在曆史畢竟能從馮勝、朱棣手下逃跑兩次,並且在靖難之役時還試圖南下打草穀,被吳高、楊文擊敗後還能跑回草原,一直苟到永樂元年才病逝。
能從朱棣和馮勝手裡活命,他的本事還是有的,不像守兀良哈山的那個草包一樣無能。
“還要打嗎?”
傅讓麵色擔心,朱高煦卻笑道:“他們夜盲,必須舉著火把,我們卻不用。”
“告訴諸軍,將火把熄滅!”朱高煦一聲令下,很快軍中火把就儘數熄滅。
火把消失過後,他們看哈剌兀等人十分清楚,哈剌兀等人卻看不到他們。
他們手中的火把和營壘的火光,隻能讓他們看清前麵數十步的距離。
“射箭!”
哈剌兀抬手示意麾下兵馬放箭,以此試探這支明軍動向。
很快,數千箭矢射入夜幕之中,但卻未換來半點聲響。
瞧著那如死水般的前方,哈剌兀皺了皺眉頭,抬頭看了看天色。
不湊巧,今夜烏雲密布,遮蓋了月光,讓本就夜盲的蒙古人更加看不清前方。
但很快,前方響起了馬蹄聲,並且十分沉重密集。
“這馬蹄聲,不像是一千人……”
脫魯忽察兒麵色凝重的提醒哈剌兀,但哈剌兀並未多想,他隻是再度抬手:“再放箭!”
數千甲兵張弓搭箭,射出數千箭矢,可和之前一樣,依舊未傳回一聲聲響。
“他們往東邊去了,營壘!”哈剌兀側過頭去,果然聽到了那馬蹄聲往東邊奔去。
果然,哈剌兀很快便看見千明軍騎兵出現在了東邊的營壘火光範圍,並且他們張弓搭箭,朝著那還未集結完全的輕兵殺去。
“放火箭!!”
負責指揮的阿劄施裡帶著剛剛穩住陣腳的三千甲兵射箭反擊,但明軍的箭雨比他們的更快。
如雨幕落下,箭矢射倒許多馬匹和輕兵,但這無法影響阿劄施裡。
他期待火箭點燃一些乾草,照亮戰場。
可是火箭沒入地,根本沒辦法照亮,隻因他們的牧群早已將乾草啃食殆儘。
見狀,不想被動挨打的他拔出馬刀,指向圍繞他們射箭的明軍道:“出戰!”
“嗚嗚嗚”
沉悶的號角聲響起,三千甲兵與數千穩住陣腳的胡兵開始發起衝鋒,至於更多的胡兵還在騎馬往外衝。
他們朝夜幕裡衝去,頓時喊殺一片。
舉著火把的胡兵無法騰出兩隻手射箭,隻能一手拿火把,一手拿馬刀拚殺去。
相較於他們,渤海軍靶子明確,一邊撤退,一邊回馬射箭,往火光的方向射去。
衝向渤海軍的胡兵隻能聽到馬蹄聲和看到不斷飛來的箭矢,卻連渤海軍的旌旗都無法看的明確。
漸漸地,阿劄施裡隻覺得身邊許多輕兵倒下,便是一些甲兵,也不知道為什麼落下馬去。
輕兵中箭落馬,尚在阿劄施裡的認知範圍中,可甲兵落馬就奇怪了。
普通的破甲箭,根本無法對甲兵造成太大的傷害,更不用說直接將甲兵射死。
儘管甲兵落馬的頻率不高,可阿劄施裡與不少兵卒都開始產生畏懼。
這樣的畏懼,讓遠處的哈剌兀皺眉:“萬人圍攻一千人,居然打得這樣磨蹭!”
哈剌兀站著說話不腰疼,而阿劄施裡看著不斷落馬的甲兵,心裡也開始畏懼,最後更是勒馬道:“回營!”
他準備調轉馬頭,可他頻繁發號施令的舉動,卻引起了夜幕下朱高煦的關注。
朱高煦站在馬鐙,握住手中那二百斤的大弓,從箭囊之中抽出宛若標槍的破甲箭。
那用來破甲的箭頭,幾乎有五六歲孩童的巴掌那麼大。
伴隨著他張弓搭箭,數十步外的阿劄施裡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頭皮發麻。
“撤!”
阿劄施裡剛剛說完這句話,便感覺到一股巨力撞到了自己的後背,使他整個人往前栽倒。
可是他還沒栽倒,便看到自己的胸腹箭甲胄被頂出來,身漸漸無力,整個人往馬鞍一側倒去。
“怎麼…回事……”
“台吉!!”
倒下前,阿劄施裡隻聽到了四周人驚恐的喊叫聲,最後眼前一片黑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