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
夜幕裡,瞧著兀良哈陣中亂成一團,朱高煦知道自己射中了,當即吹響木哨,一馬當先。
數千道身影跟隨他,往那撤退的胡兵殺去。
這一刻,胡兵們看到了渤海軍,更是瞧見了他們手中的旌旗。
紅底黑邊的朱雀旗在這一刻讓人毛骨悚然,許多參加過吉林之戰的胡兵汗毛炸立。
“是渤海的南兵!!”
喊叫聲才剛剛響起,便見渤海軍衝入陣中,左右奮擊。
失去了阿劄施裡這個主心骨,儘管還有萬戶和千戶們指揮,可主將已死的消息還是讓許多胡兵開始逃竄。
一名萬戶組織了兩千多甲兵往渤海軍奮撲,雙方交戰來回,胡兵落馬者甚眾,少見渤海兵卒落馬。
“是渤海的南兵!”
幾乎在渤海軍入陣肉搏時,哈剌兀便與脫魯忽察兒異口同聲說了出來。
無他,三都司明軍之中少有夜盲,且能全軍入陣者,唯有燕府騎兵和渤海騎兵。
當下燕府騎兵已經被朱棣帶往開平,那能出現在這裡,並且還是從東北方向來的,便隻有渤海的朱高煦。
“衝!”
哈剌兀抖動馬韁,不帶片刻猶豫。
不止是他,許多貴族和甲兵都抖動馬韁,往渤海軍殺去。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吉林之戰是兀良哈諸部心裡的一根刺,哪怕不算朱棣,朱高煦的渤海軍也殺了他們數千人。
這個仇,今日便要血債血償!
雖不善夜戰,但此刻哈剌兀管不了這麼多了。
朱高煦麾下的明軍不同於其它都司的明軍,倘若不第一時間挫了他的銳氣,渤海軍便會像瘋狗一樣與他們纏鬥至死。
必須趁著朱權那三千人還沒反應過來前將朱高煦擊退,不然他們這幾千畝粟田就保不住了!
“張純!!”
亂軍之中,朱高煦如若無人,在身旁護衛的保護下,他可以儘情動手殺敵,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觀察著戰局。
當他看到哈剌兀舍了粟田,向他們衝殺來,他便果斷向後招呼了張純。
張純心領神會,帶著百餘騎脫離戰場,往後方撤退。
哈剌兀沒有注意到張純這百餘人,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渤海軍的大纛。
朱高煦在哪,大纛就在哪。
要對付渤海軍,就得斬將奪旗,滅了他們的主心骨。
主將都能不懼生死,何況備受他恩德的兵卒?
一時間,萬胡兵被不足四千的渤海軍攪動、追殺,喊殺震天……
“怎麼回事?看這情況不像是演戲?”
寧府營壘處,便是劉真也有些吃不準了。
因為距離太遠,他無法看到突入陣中的渤海軍,朱權與其他人也是一樣。
不過不等他們想好,寧府防備夜襲的塘騎便疾馳來到營壘前,翻身下馬對朱權作揖:“殿下,渤海王殿下派來塘騎求援。”
“眼下,渤海王殿下正率兵與胡兵交戰,前叛虜泰寧衛指揮使阿劄施裡被渤海王引弓擊斃,胡兵大亂,請殿下出兵!”
“高煦來了?!”儘管已經知道了來人可能是朱高煦,但當朱權真正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還是不可避免的吃驚起來。
當然,讓他更吃驚的還是朱高煦居然能在萬軍之中引弓擊斃阿劄施裡。
“劉指揮使!”朱權回頭看向劉真,但不用他多說,劉真便已經明白。
“末將這就率軍出營!”劉真作揖開口,朱權頷首並讓人尋來自己的坐騎。
雖說寧府兵卒大多夜盲,但隻要確定了胡兵沒有使詐,他們就可以根據胡兵在明,他們在暗的優勢,對胡兵進行麵突騷擾。
朱權已經準備領兵支援,可哈剌兀等人卻已經率甲兵七千策馬奔襲。
“大汗來了,不要慌!穩住陣腳!”
營壘處,瞧著哈剌兀領兵而來,作為阿劄施裡死後官職最高的萬戶,阿克巴圖開始組織節節敗退的探馬赤軍開始反擊。
然而他們的反擊太過薄弱,儘管探馬赤軍已經是兀良哈最精銳的兵馬,可是麵對吃得膘肥體壯的渤海軍,他們根本無法抵禦。
短兵交擊間,許多探馬赤軍麵對人數與自己相等的渤海軍時,不可避免的開始墜落馬背,並被千軍萬馬踐踏而死。
尤其是直麵朱高煦的探馬赤軍,他們往往如孩童般稚嫩,麵對朱高煦手中鐵槍,不是被擊倒,就是被活生生砸死在馬背。
“撤!”
營壘處的三千探馬赤軍已經被擊垮,可朱高煦並不貪戀戰果,而是在發現哈剌兀率兵準備衝擊而來時立馬撤退。
在此起彼伏的木哨聲下,所有渤海軍跟著哨聲與大纛開始撤退,沒入夜幕中。
哈剌兀率兵抵達營壘處,雖然未能實現衝擊渤海軍的目標,但他並不生氣,而是讓脫魯忽察兒去找尋阿劄施裡,重整被打亂陣腳的三千探馬赤軍和兩萬輕騎。
這期間,夜幕之中總有箭矢射來,雖說無法穿透甲兵們身的甲胄,但這樣被動挨打的局麵卻不可避免的讓己方士氣下跌。
“朱權出營了……”
“我看到了,不用管,先穩住陣腳!”
海撒男答奚策馬前提醒哈剌兀,哈剌兀卻很穩重,他清楚這種時候要做的是穩住大軍,一旦大軍陣腳鬆動,那朱高煦絕對不會放過一次衝擊的機會。
他在等待脫魯忽察兒找來阿劄施裡,卻不想他沒能來阿劄施裡,反而等來了臉色陰沉的脫魯忽察兒與萬戶阿克巴圖。
“阿劄施裡呢?”哈剌兀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被箭矢一箭穿胸了,應該是朱高煦射的箭。”
脫魯忽察兒毫不猶豫的將射殺阿劄施裡的事情放到了朱高煦頭,畢竟在三都司中,能用破甲箭射穿明甲的,也隻有平安和朱高煦兩人。
平安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那便隻有朱高煦一人了。
脫魯忽察兒這般說著,哈剌兀的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
他想到了許多人,唯獨沒想到朱高煦敢來。
在他潛意識裡,吉林城兵馬不多,去年又死傷不少,現在應該老老實實在吉林舔舐傷口才對。
隻是他沒想到的事情終究來了,朱高煦這廝還是如當初吉林之戰時一般勇猛。
不過不同的是,次他隻有五百騎軍,而這次他足有數千人。
儘管這數千人都不是甲騎,可在草原作戰,明甲輕騎反而更加難纏。
“我們要這樣乾等到天亮嗎?”
海撒男答奚詢問哈剌兀,哈剌兀本想回答,可卻突然看到北邊的粟田突然燃起了火光。
“狗孩子!救火!”
瞧著粟田被點燃,哈剌兀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是朱高煦乾的事情。
他來不及多想,連忙回頭吩咐眾人前去救火。
由於朱權北,哈剌兀讓部眾們把牛羊帶著往北撤退去了,因此他們的口糧便隻剩下這塊可以收割的粟田。
如果粟田被燒毀,那他們就得餓著肚子逃命了。
“駕!!”
在哈剌兀的指揮下,剛剛穩住陣腳的近三萬胡兵開始往兀良哈禿城外的粟田策馬而去。
也就在他們挪動腳步不久,夜幕裡突然響起了另一道沉悶密集的馬蹄聲。
刹那間,數千渤海軍從夜幕之中衝入火光範圍內,朝著哈剌兀那拉長的隊伍中段開始截擊。
大軍被攔腰截斷,甲兵與輕騎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
不同於甲兵的精銳,被征召而來的輕騎胡兵在遭遇渤海軍衝擊後,立馬就自亂了陣腳,開始四散而逃。
“中計了!”聽到馬蹄聲的時候,哈剌兀連忙回頭,果然看到了隊伍被攔腰截斷的場景。
他立馬調集幸存的九千餘甲兵回師救援,但渤海軍一見他們開始調轉隊伍方向,便毫不猶豫的再度衝入夜幕之中。
隻是一字時,待哈剌兀回師救援的時候,渤海軍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隻有依稀能聽到的馬蹄聲在證明他們的存在。
“看清他們有多少人沒有?!”
哈剌兀質問左右,可所有人都麵麵相覷,根本看不清渤海軍的人數有多少。
“應該是四五千,或者五六千。”
脫魯忽察兒一直在觀察,可夜幕火光太過紊亂,就連他也判斷不清。
這樣的情況,讓哈剌兀胸中憋著一口氣,遲遲釋放不出來。
“繼續去救火,探馬赤軍拱衛輕兵!”
哈剌兀決定把探馬赤軍分開來用,一時間長達一裡的隊伍被探馬赤軍拱衛起來,他們手持短兵,隨時準備與渤海軍肉搏。
不過夜幕之中,朱高煦卻沒有再急於發動第三次衝擊。
“真奇怪,這群人真的看不見我們?”
夜幕之中,張純率領百餘騎返回隊伍,有說有笑的開口。
縱火粟田的事情,就是他帶領百餘騎去乾的,這是朱高煦戰前交代的戰術。
隻要進攻營壘,哈剌兀一定會回師救援,這種時候就是他們縱火,再度分割胡兵的時候。
兩輪衝擊下來,不少胡兵被渤海軍陣斬錘殺,胡兵人馬雖多,可論精銳卻不如渤海軍和明軍。
朱高煦他們翻身下馬,也夜幕掩護下恢複馬力,料定了哈剌兀不敢深入。
其實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哈剌兀熄滅火把,躲入兀良哈禿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