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死俺了!冷死俺了!”
“徐妹子,趕緊給俺暖和暖和手!”
當雲南的沐春還在想著辦法對付坐擁二百萬人口的麓川刀乾孟時,北平的朱棣卻頂著一張被凍紅的臉,一路快走進了燕王府前寢宮中。
在前寢宮之中,徐氏正在操作著一台織機,見朱棣咋咋呼呼的來了,她也見怪不怪,隻是轉過身去,等朱棣走過來時,用自己的手去給朱棣搓手。
摸著朱棣那粗糙的手,儘管已經習慣了,但她還是心疼朱棣這次北巡路遭受的一切。
她十二歲被馬皇後選入宮中,與十四歲的朱棣結識。
記得那時的朱棣,還是一個長相白淨的王子,常常黏在自己身邊。
因為他喜歡自稱俺,自家便覺得他這人挺有趣。
後來他被大本堂的夫子們天天打教條,時不時就跑到自己麵前,日子久了,自己也就習慣與他在一起了。
因此後來馬皇後為她賜婚時,在得知要娶自己的人是這個喜歡自稱俺的人時,她還高興了一會。
轉眼間那麼多年過去了,他雖然成了備邊的藩王,但對自己卻沒有變化,還是原來那副模樣。
“徐妹子…徐妹子?”
朱棣看著晃神的徐氏,順勢坐在了徐氏旁邊,緊緊貼著她。
“嗯?”徐氏回過神來,將朱棣的手攤開,發現麵新添了不少傷痕,因此心疼的摸了摸:“這次出塞,又吃了不少苦頭吧。”
“苦頭?倒是沒有!”朱棣咧嘴一笑,他不是那種喜歡把在外委屈告訴自家媳婦的人,隻是挑些趣事說道:“俺這些傷是與火真他們在齊王城那邊逮兔子時弄到的,你彆瞧俺受了傷,但俺逮到的兔子多。”
“就是那些兔子都被火真那群憨貨吃了,不然俺肯定帶回一兩隻與你養著玩。”
“我可不喜歡什麼兔子。”徐氏暖和著朱棣的手,同時也對不遠處站著的一名婢女道:“去把入冬前高煦的信與捷報帶來。”
“高煦來信了?”朱棣愣了愣,他記得自己沒安排人拿信給府裡啊,而且捷報是怎麼回事?
“還不知道吧。”徐氏笑了出來,好似炫耀般說道:
“這次你們兄弟叔侄三人出塞,伱那邊斬獲雖然也有數百,但高煦和十七弟的更多。”
“有多少?”朱棣還沒回過神來,見徐氏從婢女手中接過捷報和書信,他這才後知後覺的偏過頭去,與徐氏看起了內容。
“殺了這麼多?!”
隻是看了捷報,朱棣就胡子發顫的拔高了聲音。
徐氏還在炫耀,並且拿出來朱高煦的親筆書信遞給了朱棣,一邊解釋道:“高煦這次繳獲了幾千牛馬與萬牛羊,還與十七弟一同殺敵二萬,你看看……”
“殺敵一萬餘?”朱棣疑惑的接過書信,但他隻是大致看了看內容,臉就浮現出了古怪。
作為在塞北戰場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漢子,朱棣可太清楚殺敵與俘獲牛馬的比例了。
就拿他這次的北巡來說,他殺了四百多個胡兵,但繳獲的牛馬羊群卻足有一千四百餘頭匹。
然而等他再看自家老二的這捷報和書信時,他真想抓著朱高煦的衣領質問:“你就是這樣糊弄你老子的?”
殺敵近二萬,結果才俘獲了同等數的牛羊馬匹,糊弄人也不是這麼糊弄的,哪怕朱權的捷報寫了哈剌兀讓部眾驅趕牧群先走一步,可朱權從南往北走截獲不到一些部落的牧群,但朱高煦從北往南走還截不到?
朱棣觀捷報與家書後的感覺,與朱元璋當時看到的感覺一樣,那就是“你想糊弄老子爺爺也不能這麼糊弄”。
當然,儘管知道了朱高煦在糊弄人,但渤海那地方距離中原太遠,想核實情況實在太難了。
況且朱權也說了朱高煦俘獲的牧群不多,算是變相幫他做了偽證,老朱也不好追究。
可對於朱棣來說,他一看到這份捷報,他立馬就想到了自己被自家爹截胡一半牧群的事情,因此反應過來後,他特意詢問起了徐氏:“這捷報傳到南京以後,俺爹沒有讓高煦和十七弟均分半數牧群給其它都司軍戶?”
“十七弟好像被分了些牛馬去遼東都司,但高煦沒有。”徐氏回憶著,而朱棣聽後甚是心痛。
自家那個莽撞的老二,怎麼去了一趟南京之後,變得那麼靈光了。
原來糊弄南邊那麼容易,早知道自己也糊弄糊弄了,自己的牧群啊……
一想到自己被分走的牧群,朱棣都肉痛的無法呼吸了。
倒是他還沒緩過神來,徐氏又接著說道:“對了,南邊又起了不少戰事,我都讓人收著邸報,等你回來給你看。”
她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婢女拿來厚厚的邸報,一整摞的放在了旁邊給朱棣慢慢看。
朱棣緊鄰徐氏,拿起邸報便看了起來。
從湖廣洞蠻、古州蠻叛亂,楚王與湘王出征平叛開始,到廣西、四川等地叛亂,最後他的目光放到了最近正在發生戰事的雲南。
看著刀乾孟叛亂,沐春領兵出征的消息,朱棣略微皺著眉,似乎感到了有幾分棘手:“這刀乾孟,恐怕要作亂許久。”
“我也是這麼想的。”徐氏頷首,並說出她之所以這樣認為的原因:“若是戰事不緊張,允恭應該不會放棄這個戰場指揮數萬大軍的機會。”
“這次他選擇留在昆明統籌糧草,想來是前麵戰事過重,唯有讓沐春節製三軍,儘情施展手腳才有可能儘早平定。”
“嗯……”朱棣點頭合邸報,大概推算了一下西南戰事的進展,隨後才道:“當年寧正與沐英二人領兵平叛都花了兩年時間,雖說眼下西南戰兵比當年要多,但這次是我攻敵守,怕是沒有那麼容易拿下。”
朱棣雖然沒有去過雲南,但他早年節製傅友德,與之一同練兵出塞,自然從傅友德口中聽到過雲南的情況。
雲南的五尺道決定了當地運糧十分困難,因此若是步步為營,沐春肯定會被拖在爨宋關一帶許久。
哪怕打進爨宋關,攻下了南甸,可這隻是麓川的外圍罷了,距離其國都德允姐木還有三百多裡。
明軍越是深入,後方所能供給的糧草就越少,負擔也就越大。
雲南都司的情況朱棣了解一些,以當地的屯田數量,想要供應三萬大軍深入允姐木是十分困難的。
哪怕想要從四川調糧,可四川的糧草也頂多能順暢運到昆明,剩下的千裡道路都是狹窄崎嶇的五尺道。
不修路就去和麓川對峙打持久戰,這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你可以給允恭寫信,讓他先將昆明至金齒的五尺道擴寬,這樣方能保障糧草通暢。”
朱棣為徐氏出著主意,徐氏聽後也讓人給徐輝祖寫信,並在信件寄出後看了一眼殿外那鵝毛大雪,心裡不由想念道:“這麼大的雪,不知道吉林那邊如何了。”
“老二肯定吃好喝好,你不用擔心。”朱棣想到了朱高煦隱匿的牛馬羊群,說話帶著些酸味,惹得徐氏回頭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不過徐氏這次錯怪朱棣了,因為此刻的朱高煦確實吃的不錯……
“嘶……若是有辣椒就更好了。”
“辣椒為何物?”
黑水城軍械局內,當朱高煦在自己書房的會廳架起了一個銅鍋。
桌,幾盤新鮮宰殺的羊肉擺在一旁,而朱高煦則是與孟章、王元二人坐在桌旁,用筷子在銅鍋之中涮羊肉吃。
雖然沒有辣椒的油碟,可芝麻醬這一蘸碟卻管夠。
這些芝麻,是朱高煦去年托楊彬給他從南邊買來的,為的就是為了在冬季的時候能夠爽口的吃羊肉。
他固然想吃些辛辣的,但眼下的吉林城沒這條件,而芝麻容易存儲,因此才得以在這寒冬臘月吃一口沾滿芝麻醬的羊肉。
雖然這樣,但他還是想吃口辛辣的,所以在飯桌說起了辣椒。
孟章詢問朱高煦辣椒是什麼,朱高煦也解釋道:“我們生活的這地方是個類似雞蛋的球體,那辣椒從海走東邊,亦或者走西邊,繞天下一半就能去到一塊蠻荒大地取到。”
朱高煦無時不刻都在想著從美洲取來新的作物,豐富大明的物產。
如果不是白令海的風浪太大,即便後世也經常船毀人亡,他都想派些人走白令海峽去美洲了。
不過走不了白令海峽也沒事,走北太平洋環流一樣能解決問題。
走這條路線,唯一的問題就是必須在日本建立港口基地。
具體來說,就是從寧波出發,在日本的東部選擇一個港口進行修正補充淡水和糧食,然後再向東航行到黑潮,爭取順風順水,然後把緯度控製在3542度之間,這對於眼下大明的航海技術是沒有問題的。
隻要順利,那遠航艦隊就可以航行在北太平洋暖流之中。
如果順風的話,每天五十海裡是沒有問題的,大概需要四十天就可以到達北美洲的東海岸。
至於回來的話,到時候可以走中太平洋洋流,也就是西班牙大三角貿易的航線。
不過這條路線得在冬季和春季走,這樣才可以避開太平洋那些可怕的台風。
順風順水的話,大概五十天也能跑回來了。
如果要去澳大利亞的話,也隻需要在這個過程中向南航行就足夠,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要避開澳大利亞東部的大堡礁。
這些大體的問題解決好,剩下的問題基本就是旁枝末節了,例如遠航船隻的船帆要大一點,航速要儘量快一些,起碼要有大量的三角帆,如果能用軟帆的話就更好一些,但是中國人用軟帆好像不太順手。
另外,船隻最好用尖形船底,采用龍骨式的結構。
總之就是一句話,那就是提高航速,強化結構。
最後剩下的,就是為了防止壞血病,從日本走的時候,最好要帶一些泡菜,然後船船要帶一些黃豆和綠豆來發豆芽大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