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此我便放心了。”得知了吉林城的情況,鄭公智也舒緩了一口氣。
不過當他看向四周田地間的那群百姓時,他才想到了吳高所說的話,因此對劉武詢問道:“這吉林城有許多百姓都是女真人,他們不會幫渤海王嗎?”
“男丁都在外耕種,隻有各坊市的書院裡有三萬多學子,但其中十五歲以上不超過七千人。”
“況且,他們身無甲胄,不是兵卒對手。”
“好!”聽到劉武如此篤定的話,鄭公智頷首點頭,漸漸放下了防備。
不多時,如劉武說的一樣,吉林城內守軍對他們沒有一點防備,乾脆放任他們進城。
在劉武的帶路下,兩千遼東都司步卒在鄭公智的帶路下前往了渤海王府,一路上許多百姓都警惕的看著他們。
感受到這些目光,鄭公智連忙詢問劉武:“他們目光為何如此?”
“皆聽聞南邊削藩,對朝廷敵視,此為渤海王愚民之策罷了。”劉武解釋著,而他們也抵達了渤海王府門口。
“站住!”
班值王府崇禮門的一百銳卒大聲喝止了鄭公智等人,劉武見狀連忙罵道:“此為朝廷所派天使,你們膽敢阻礙,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劉武!你他娘是誰的兵,胳膊肘往外拐?!”
被斥責的年輕百戶官來了脾氣,對劉武教訓起來。
“我自然是朝廷的兵,你們也一樣!”劉武驕傲挺胸,同時對百戶官嗬斥道:“王戎,你彆仗著你爹是指揮使就吆五喝六,這位是朝廷來的鄭禦史!”
百戶官敢於怒懟劉武自然有依仗,他雖然年輕,可他父親是指揮使王義,正因如此王府護衛都是由他來做,而他也十分崇拜朱高煦。
“大膽王戎,陛下旨意在此,你敢阻礙吾宣旨否?!”
鄭公智看著王戎這一百人,心裡生出輕視,畢竟他身後站著劉武與遼東都司的兩千兵馬。
“抗旨不敢,但殿下早有教令,若是朝廷來人宣旨,隻準許天使一人入府。”
王戎冷聲開口,劉武見狀也拔刀指向王戎:“架住他們,誰敢動手就是叛亂!”
在劉武的指揮下,遼東都司的兵卒們也持槍上前。
他們早有準備,入城前便換上了明甲,甲胄俱全下,丈三長槍架住了王戎等人,將隻有短兵的他們逼退。
“開王府大門!”
鄭公智冷臉開口,王戎試圖反抗卻被一旁的一名總旗官用刀架住脖子。
“劉猛,你什麼意思!”
被架住的王戎咬緊牙關,那總旗官劉猛也開口道:“卑職是錦衣衛,今日奉陛下旨意辦差。”
“混賬話!”王戎不過十七歲,心氣年輕,聽到劉猛的話,被氣的說出話來。
“不用管我,攔住他們!”
他開口下令,可這時候王府大門卻打開,亦失哈從中走出,對馬背上的鄭公智開口:“殿下有令,請鄭禦史攜聖旨入府。”
“收刀……”亦失哈冷臉責令眾人收刀,聞言的渤海銳卒雖然麵露不甘,可還是聽令收刀。
那劉猛鬆開了王戎,退到了劉武的陣營中。
王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陰鷙的看著劉猛。
“王千戶在外駐守,劉千戶率兵與我入府。”
鄭公智眼看朱高煦放棄抵抗,當即讓劉武率領一千兵馬湧入渤海王府內。
承運殿廣場上,百餘名渤海銳卒手握長槍,麵色不善的看著走上廣場的鄭公智等人。
與遼東兵馬相比,他們的數量太少,可氣勢卻壓垮了他們。
走上高台,劉武留下數百兵卒看守這百餘銳卒,自己帶著剩下的數百人陪同亦失哈與鄭公智走上了台階,一步步走上高台,來到了承運殿門口。
承運殿大門敞開,可以容納數百人的殿內,左右各有百餘名兵卒,顯然是朱高煦將看守後門的兵卒調到了這裡。
不過對此鄭公智並不擔心,因為他身後還有上千名遼東兵卒。
率兵走入殿中,三百餘名遼東兵卒與百餘名渤海銳卒持械對峙。
亦失哈走上了渤海王府的石台,上麵坐著朱高煦。
他身形高大,坐在那榻上,身上套著甲胄,手裡是一把鐵鐧。
他用粗布擦拭鐵鐧,渾然沒有將走入殿中的鄭公智與劉武和數百遼東兵卒放在眼裡。
“渤海郡王高煦,陛下有旨意,跪下接旨!”
鄭公智在看到朱高煦身穿甲胄的時候就已經感到了不妙,可一想到身後的遼東兵卒,他還是壯起了膽氣,舉著聖旨讓朱高煦跪下。
然而麵對他的話,朱高煦卻心不在焉的擦拭鐵鐧,旁若無人,無視了鄭公智他們。
鄭公智舉著聖旨尷尬在原地,最後惱羞成怒,直接拉開聖旨宣讀。
“朕聞渤海私開互市,資虜斂財,互與湘王書信以謀叛亂,今法司請論如法。然朕聞人莫難於知過,彼既能引咎自責,將複為善人。敕命渤海郡王解其兵南下京城,於京自省,然……”
鄭公智宣讀旨意,其內容無非就是朱允炆拿他與女真人互市的事情來攻擊,同時又誣陷自己和湘王密謀造反。
三司請求論罪,結果朱允炆還在為自己開脫,將死罪降為了奪兵南下,府中自省罷了。
“好了!”聽不下去的朱高煦將手中的粗布丟到了桌上,打斷了鄭公智。
不等鄭公智反應過來,朱高煦看向了亦失哈:“如何?”
“都已經安排妥當。”亦失哈應下,朱高煦眼神示意沒有著甲的他退下。
亦失哈退下,鄭公智也反應了過來,叱罵道:“渤海庶人!你敢對陛下無禮!”
朱高煦緩緩站起,嗤笑道:“他的話還沒說夠,可我已經聽夠了……”
他掃視殿內,看著殿內的渤海銳卒:“渤海與遼東的弟兄們,這聖旨說我謀反,你們覺得我謀反了嗎?”
“枉!!枉!!枉!!”
冤枉之聲唱起,遼東都司兵卒低頭,渤海銳卒唱聲。
這突如其來的變動讓鄭公智與劉武臉色難看,當著他們的麵,朱高煦也拎起來了那鐵鐧。
“我率兵卒與遼東弟兄死守吉林城的時候,高皇帝為何不說我謀反……”
“我遠征兀良哈禿城,斬首近萬的時候,高皇帝為何不說我謀反……”
“我與女真互市貿易,招撫關外女真時,高皇帝為何不說我謀反……”
朱高煦細數自己乾過的一件件事,還搬出了知情的朱元璋。
“現在,他即了大位,便說我謀反了,湘王已經被你們逼死,現在要逼死我嗎?”
他掃視眾人,遼東兵卒底氣更虛,鄭公智與劉武也察覺不妙。
“可惜,我不是湘王,我是太祖高皇帝冊封的渤海郡王,也是太祖高皇帝準許我與女真互市。”
“爾等欲加之罪,真以為……”
“動手!!”鄭公智大喝一聲,劉武當即帶著十餘名兵卒拔出短兵向朱高煦殺去。
四下渤海銳卒與遼東兵卒也拔出短兵,在這殿上拚殺。
“太祖高皇帝有言: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必訓兵討之,以清君側之惡。”
朱高煦冷靜看著衝向他的劉武等十餘人,緩緩開口:“今日……”
“渤海庶人,休得狂言!!”
不等他說完,劉武等人衝殺而來,朱高煦持鐵鐧一躍而下,劉武等人揮錘砸去。
短兵交擊間,劉武隻覺得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回過神來時便見自己的手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掛在半空中。
“啊!!!”
一擊之間,兵器被打飛,手臂被硬生生砸斷,劉武的慘狀,讓隨他衝殺的兵卒頭皮發麻,鄭公智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等他們反應,朱高煦揮鐧砸翻兩個衝來的兵卒,順手抓住兵器被打飛的一個兵卒,單臂將他舉起,猛砸在殿上。
那沉悶的聲音與劉武的慘叫聲讓鄭公智想起了吳高的話:‘渤海郡王有萬夫不當之勇’。
“殺了他!他隻有一個人!額啊……”
斷臂的劉武退回,緊握斷手,向四周下令的同時,忍不住發出哀嚎聲。
朱高煦掃視眾人一眼,半張臉沾滿了劉武等人的鮮血。
“殺!!”
數十兵卒朝他殺來,他卻繼續自己剛才未說完的話:“今日,孤奉太祖高皇帝旨意……”
“清君側,靖國難!!”
《渤海紀事本末:“五月辛未,武率兵叛,引公智入城,公智遣兵圍府,率兵入殿縛殺,上率護衛負甲,斬首百級而身未嘗中一矢,被一創”
《明世宗實錄:“五月辛未,建文君遣兵二千圍王府,誣上謀亂,上負甲力戰,自日初至中,手刃數百人,介胄儘赤,身未受創。皆賊汙血,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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