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夜色下,海浪聲從遠處傳來,林子內還有不知名的鳥叫聲。
遠處,一座點著火把的城池就在眼前,而城外的林子內似乎來了什麼野獸,許多咕咕叫的飛鳥儘數飛走。
在夜色掩護下,這裡的一切並未被發現,而一群渾身上下散發“酸臭”的野人也終於抵達了這裡。
“總算到了,你確定消息正確?”
林間,眺望那星火點點的金州城,崔均回頭看向了另一名兵卒。
這兵卒的穿著與渤海軍相比可謂寒酸,身上僅有鴛鴦戰襖和胸甲,其餘裙甲、臂鎧皆無。
“鄭百戶說了,亥時換防後為我們打開城門,隻希望殿下和將軍能遵守與傅都督僉事的承諾,為城內屯軍換回民籍,均發田地。”
“放心,我們殿下無二言,你們百戶也應該知道。”
兵卒與崔均的對話,讓四周渤海軍們激動的握住了刀柄,就連崔均本人也十分激動。
眼下已經是五月二十,距離崔均出發已經過了二十餘天,比他預想的時間慢了兩天。
原本他以為需要一番苦戰才能拿下金州,卻不想在欒古馬驛時遇到了熟人。
當年與他並肩子出城,與朱高煦直撲哈剌兀敵營作戰的弟兄。
崔均還以為與自家有關的弟兄都被調往了南邊,卻不想朝廷隻是將千戶以上官職的渤海出身官員調走,而隻是拔擢為總旗官的李猛等人卻沒被調走。
李猛負責欒古馬驛站,因此在見到渤海軍旌旗的時候,他立馬便交代了遼南的情況。
五日前,遼北的塘騎剛剛經過欒古馬驛站,而他們的軍令是去傳駐紮在九連城的劉真前去駐守金州。
金州衛守軍不過一千六百之數,百戶官十六之數,其中有一人是被傅讓從屯軍小旗官拔擢為戰兵百戶官的人,姓名鄭峻。
自傅讓調走後,鄭峻便沒有得到拔擢,因此李猛以為鄭峻應該願意投靠渤海。
李猛帶著渤海軍,謊稱其是遼西兵馬南下駐守金州,因此幫助崔均孛蘭馬驛和石河馬驛。
眼下這三個驛站都是渤海軍自己的人,這也代表金州衛與遼南其它三衛的聯係被切斷。
經過白日的試探,鄭峻特派一個兵卒出城,表示很願意為渤海開城門,不過需要渤海軍答應均分屯田的政策。
崔均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畢竟南下前自家殿下便交代了一切。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當時間來到亥時,拿著單筒望遠鏡的崔均果然看到了火光下人影更迭。
不多時,金州城城門緩緩打開,一把火把被丟到了城門口。
“走!”
眼看城門口被照亮,崔均果斷下令全軍入城。
他毫不擔心鄭峻會埋伏自己,因為就他從李猛那邊獲得的情報來看,金州城並沒有甕城,所以隻要自己進入了金州城內,哪怕金州城守軍詐騙自己,自己也可以帶兵奪下城門樓,打開城門放所有弟兄進城。
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崔均帶著人穿過了城門甬道,並且一直注意著城門甬道上方的千斤閘。
一百人、二百人、三百……
隨著通過城池的人逐漸變多,崔均的心也終於放下,並且見到了投靠渤海軍的鄭峻。
“百戶官鄭峻,參見崔千戶!”
鄭峻是一個三十出頭的人,可他的外貌卻因為常年低頭耕種屯田而像四十幾歲。
“鄭大哥放心,拿下金州城你為首功,均田政策也會如預先答應的推行!”
“感謝崔千戶。”
崔均抓住了鄭峻的手,熱切的說著一切好話,鄭峻聞言也放下了心,交代道:“糧倉在東邊,這幾日山東運來了許多糧食,不少於五十萬石,千戶可以先派人拿下糧倉,然後再招撫城內守軍。”
“好!!”崔均激動,他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之喜。
要說眼下渤海軍最缺的是什麼,這不必多說,自然是糧食。
五十萬石糧食,這足以讓渤海軍民吃到入冬。
“走!”
崔均帶隊前往糧倉,很快便有人點著火把警惕握刀:“誰!”
駐守糧倉的一百兵卒警惕著,鄭峻卻從人群中走出道:“這是劉都督派人前來接管糧倉的弟兄,不可無禮!”
“鄭百戶……”
見到來人是鄭峻,許多兵卒鬆懈下來,崔均見狀也跟著鄭峻上前。
來不及通知百戶官,總旗官便為崔均等人放行,崔均見狀也佯裝威嚴道:“將所有駐守糧倉的人叫出,再尋伱們的千戶官、百戶官過來。”
“是!”總旗官無暇顧及其它,應下後便讓人去找千戶官與百戶官。
“您是想……”鄭峻看出了崔均的意圖,他沒想到崔均這麼年輕,居然還能如此周密計劃。
崔均沒有回話,而是等著城內的千戶官與其餘十五位百戶官到達糧倉門口後,這才開口道:
“此城已為我渤海接管,爾等……”
“叛賊!!”
當渤海二次出口,那千戶官與幾名百戶官就率先反應過來,意圖斬殺崔均。
隻是不等他們上前,幾名兵卒就上前將他們打翻在地,用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四周兵卒終於反應過來,紛紛拔刀指向崔均等人。
隻是他們看了看崔均等人的數量,緊張咽了咽口水。
“我家殿下是為了清君側,而不是為了其它。”
“此次拿下金州衛,所有軍戶都削籍為民,願意從軍的每年八貫錢,二十石糧餉,其家人可獲得十畝參軍田,此外全衛軍戶均分田地,按照人頭平均來分,第一年不收賦稅。”
“叛賊渤海……”
“掌嘴!”
“啪——”
那被俘的千戶還在叫罵,崔均冷臉開口,左右兵卒當即上前用刀鞘狠狠給了他兩下,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見到千戶官都這樣下場,其餘百戶官與兵卒紛紛收起兵器。
很快,崔均便接管了金州城,並下令讓鄭峻統帥五百弟兄去南邊的中左所接手城池,將那裡的兵卒帶回金州城。
崔均派人去通知李猛南下,如此一來從複州通往九連城的驛站就憑空蒸發了三個。
這麼做,固然會讓金州之事爆發,不過崔均手上有五千人,想要守住有六十幾萬石糧食,城高兩丈,周長不過三裡的金州城綽綽有餘。
崔均相信自家殿下,更不認為遼東都司兵馬會是自家殿下對手。
反正劉真已經要率兵來接管金州,金州之事曝光也就在這一兩天,既然如此,還不如提早些,起碼還能吸引遼南遼兵注意。
如崔均所預料的一般,第二日他們便看到了從北方疾馳而來的兩千騎兵。
那‘劉’字旌旗飄揚,可他們來到城下卻吃了閉門羹。
“我乃都督劉真,速開城門,這是調兵牌!”
劉真還不知道金州發生的事情,他這一路上緊趕慢趕,連經過驛站都未休息,為的就是提早入駐金州城。
隻是可惜麵對他的聲音,城頭卻傳來了一道年輕的聲音。
“劉都督,不好意思,您來晚了!”
一麵旌旗伴隨著這道聲音出現在城頭,紅底黑邊的渤海朱雀旗一出現,劉真便連忙調轉馬頭,離開了城下。
隔著老遠,他眺望被渤海軍拿下的金州城,臉色十分難看。
“怎麼回事?難不成江陰侯敗了?”
“敗了也不會有這麼快啊,八日前他們還在鐵嶺,怎麼可能八日就連下十餘城,抵達金州?”
“現在我們怎麼辦?”
“隻有撤回九連城了吧……”
“不要慌亂!”聽著身後的吵鬨聲,劉真抖動韁繩,不甘道:“撤回石河馬驛,派舟船前往山東報信,賀奇你派人去複州看看情況!”
“是!”
疾馳四日的劉真無奈調轉馬頭離去,因為從城頭的守軍數量,他就知道金州內的渤海軍兵卒絕對超過了他麾下兵馬數量。
渤海軍的戰力,劉真親眼在北巡之戰中見過,自然不想以少打多。
先撤回九連城,搞清楚遼東的情況才是他該做的事情。
很快,劉真撤回了被崔均搬空的石河馬驛,在這裡紮營過後,往複州去打探情況。
翌日,複州傳來了消息,複州無恙。
“他們從山中翻越而來!”
劉真領教過渤海軍橫渡兀良哈地麵的厲害,自然也不會懷疑他們是否能穿過長白山脈。
“都督,金州城內守軍昨日一看,不下數千人,加上城內還有數十萬石糧食,若是不能拿下金州,我軍危矣!”
麾下指揮使提醒劉真,劉真自然清楚,因此他連忙開口:“派塘騎去通知吳高都督,請他調兵南下,收複金州。”
“是!”
指揮使連忙應下,轉身走出營帳,往沈陽派去了塘騎。
“定射裝填、目標沈陽城,試射十輪,自我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