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首戰即決戰
“駕!駕!”
夜色下,舉著火把的馬匹在官道上疾馳。
自新城至諸城,合計有三百五十餘裡。
這是他們奔襲諸城的第一夜,從子時開始趕路,眼下天色已經微微亮。
三個半時辰的趕路,他們從新城撤到臨淄,渡過了淄水,青州府治所的益都縣距離他們不過四十餘裡。
“在此休整半個時辰後繼續趕路,今日入夜前要抵達臨朐。”
朱高煦勒馬叫住眾人,六千騎兵紛紛聞聲下馬,顧不得自己喝水,便先將乘馬背上的甲胄、糧食給卸下,同時給軍馬和乘馬喂水喂豆。
每匹一斤豆,三斤水,喂完過後便放任它們自己在就近找草吃。
下馬的朱高煦看著微亮的天色,直接滅了手中火把,然後從懷裡拿出幾個已經乾硬的餅子吃了幾口後,又用水才勉強將其咽下。
這些東西對於朱高煦來說不算難吃,但對於許多沒有吃過粗麵食物的人來說,這絕對不算好吃。
在沒有精加工的這個年代,僅憑石磨來磨碎米麥的這個時代,許多食物都顆粒感十足,吃下去嗓子十分難受。
當然,對於這個時代來說,能一日三餐都吃飽,就已經是普通人最大的奢望。
朱高煦感受著口中那有些咽不下去的粗糧餅,又看了一眼四周坐下休息的兵卒們。
即便他們在渤海已經吃了幾年的精細的米麥,但對於這種粗糧餅子他們依舊吃的很香。
說到底,他們在朱高煦未到渤海前,大多都是一天兩頓,有時還吃不飽的女真野人。
如果不是朱高煦的到來,興許他們要過一輩子那樣的日子。
他們為朱高煦征戰,最開始的目的就是受不得朱高煦被朱允炆那般苛待,想繼續維持這幾年的日子罷了。
儘管他們現在吃著粗糧餅子,但他們知道自家的家人吃的是精細米麥,這就足夠了。
“走!”
短暫的半個時辰休整過後,天色已經開始明亮。
太陽雖然還沒出,但他們得繼續趕路了。
時間消逝,很快新城縣外渤海軍消失的消息便被守軍所知,新城縣守將連忙派人將消息送往了北邊的青城縣。
待李堅得到消息時,已經是辰時了。
李堅將消息報往了李景隆他們北上的方向,直到正午李景隆才得到消息。
隻是眼下他並沒有時間理會朱高煦,畢竟山東的局勢已經暫時控製住了。
有李堅的四萬大軍在青城,朱高煦便無法向西北進軍威脅滄州和德州。
那邊的盛庸已經抵達淮安,依靠淮河防線,朱高煦也一時難以渡過,因此自己要做的是抓緊時間向北,逼朱棣撤回北平。
李景隆想的很好,可他的舉動卻令人不滿。
“行到陣前,突然撤軍……”
京城武英殿內,穿著皇帝常服的朱允炆看著手中的奏疏,心裡有股火氣始終發不出來。
殿內,黃子澄、齊泰、暴昭、方孝孺四人站成一排等待他這位皇帝開口,可他還有什麼能說的?
“陳暉、滕聚的甘涼精騎不是縱橫甘涼,馳騁青海嗎?”
“怎麼這般輕鬆就被燕庶人給擊敗了?”
“哪位愛卿能告訴告訴朕,這究竟是怎麼了?”
“為何朝廷的兵馬越打越少,賊軍的兵馬倒是越來越多,地盤也越來越大。”
“朝廷組織過像樣的戰事嗎?”
朱允炆質問四人,黃子澄有意辯解:“陛下,曹國公所擔心也非虛事,那渤海軍有火器、舟船之利,又仗馬速來回奔走,渤海庶人又素來多智,輕易進軍,難免會將戰事僵持。”
“與之相比,倒不如揮師北上,與燕逆在白溝河交手。”
“燕庶人為渤海庶人之父,父有難,子必救之,那渤海庶人定然會調轉兵鋒,往北平而去,這正是朝廷所想要的決戰。”
黃子澄車軲轆話說了一圈,就是沒說到點上,聽不下去的齊泰隻能站出來開口道:
“眼下陳暉、滕聚所部精騎被燕逆所俘,稍加整訓,燕逆精騎便會多出數千。”
“我軍在涿州、東安的準備若是沒有騎兵配合,那便不是掎角之勢,反倒容易被分而擊之。”
“曹國公北上,並讓江陰侯、徐都督二人率軍南撤,就是想要利用白溝河、五宮澱、三角澱的水網來限製燕軍馬步騎兵。”
“渤海雖有火器,但燕逆卻沒有。”
“屆時我三十萬堂堂之軍北上,可以火炮攻城,也可以使大軍壓進,不論如何都有餘地。”
“至於山東那邊,李駙馬已經率四萬兵馬屯守青城,限製渤海庶人往西北與燕庶人彙合,南邊又有盛庸所整備的四萬屯兵和兩萬在京銳士,足有六萬人。”
“這六萬人不管是北上徐州,還是固守淮河,都進退有餘,陛下不用擔心。”
齊泰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可朱允炆聽著卻怎麼聽怎麼刺耳。
“賊軍眼下已經占據山東登萊二府,青州府內又無人遏製。”
“曹國公手握三十萬兵馬卻遲遲未立戰功,賊軍難以對付朕明白,可他治軍半年而無寸功,你們覺得朕應該如何看他?”
“還有那渤海庶人,區區六千就敢與我官軍十萬對峙,即便加上其它三路,也不過三萬餘人。”
“就這點兵力,曹國公卻畏而不前,反倒是覺得三四萬的渤海庶人不好打,十幾萬的燕庶人好打。”
“他不打渤海庶人,難不成要等到渤海庶人打過淮河,渡過長江,打到京城嗎?!”
朱允炆越說越激動,他給耿炳文、李景隆的支持可以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李景隆的三十萬大軍背後,是他調動的百萬民夫。
敢問古往今來,有幾個帝王敢這樣調度?
他都這樣了,可卻依舊遲遲聽不到一份捷報,這讓他怎麼相信這群所謂的‘名將’。
想到此處,他側過身去,背對著四人道:“朕還是那句話,入秋前若還是連一場大捷都無法創造,那平叛一事就轉交他人吧。”
“臣等領命……”四人作揖,但想法各異。
黃子澄覺得李景隆名不副實,方孝孺和暴昭則是在想怎麼推薦自己的同鄉子弟,怎麼蠲免江南賦稅。
唯有齊泰緊皺眉頭,他很清楚李景隆的壓力有多大。
論能力,李景隆本就不如朱棣,朱棣是朱元璋留給大明的二代佼佼者,隻有已經薨逝的沐英能比擬。
李景隆對付朱棣本就有些棘手,更何況還要對付一個由馮勝、傅友德親自調教出來的朱高煦。
在平原與擁馬步兵近十萬的敵人兩線作戰,這壓力有多大,齊泰比殿內眾人都清楚。
隻是他更清楚,皇帝已經等不及了,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如果到入秋前,李景隆還是無法創造一場大捷,那皇帝真的會換人。
“唉……”
齊泰在內心長歎一聲,與此同時朱允炆也詢問道:
“宋晟、瞿能、沐春三人兵馬調動可有動靜?”
“回陛下……”黃子澄搶先回答:“宋都督已經在召集甘涼兵馬,瞿都督目前剛剛撤回大理,西平侯那邊則正在與刀乾孟進行決戰,無法抽身。”
“此外……”黃子澄隱晦看了一眼朱允炆,隨後小心翼翼道:“雲南都司有些兵馬不聽西平侯調令,遲遲沒有向昆明集結。”
他話音落下,朱允炆便臉色一黑。
傅氏三兄弟在雲南的所作所為,他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
怪不得雲南打那麼久,原來是有人在拖沐春他們的後腿。
瞿能走大理前往四川,其想法恐怕也是擔心昆明的傅茂會阻礙他。
若不是朝廷無力再在西南組織戰事,朱允炆說什麼也要將傅氏一家在雲南的根基拔起。
“這一戰過後,看朕如何對待你們……”
朱允炆眯了眯眼睛,已經想到了平叛結束後如何整治傅氏。
“陛下!”方孝孺突然開口,似乎為了刷些存在感,他特意開口道:
“周庶人一家眼下已經抵達重慶了,不日即將進入雲南。”
“倒是將他忘記了。”朱允炆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流放雲南的朱橚,若是他也在雲南作亂,那雲南的局勢就更複雜了。
“詔令四川都司衙門,將周庶人一家押送回京。”
朱允炆下令,同時繼續交代:“讓瞿能率本部兵馬速速返回四川,馳援京師。”
“臣等領命……”四人作揖,朱允炆見狀也歡嶧毓斯Υт示意他們退下。
待他們走後,朱允炆才重新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龍案。
在那裡,戶部的奏疏十分顯眼。
“陛下,今年的開支,已經超過一千四百餘萬……”
“朕知道,不用你提醒。”
李權想要上前提醒,朱允炆卻皺眉用眼神讓他退下。
在李權走後,朱允炆才走到龍椅一旁,用手緊緊握住龍案一角,儘力壓製自己的脾氣,可最後還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個人名:“朱…高…煦!”
“唏律律!!”
幾乎在朱允炆獲知山東局勢的同時,經過三日的奔襲,朱高煦成功率領兵馬抵達青州府東南靠海的諸城縣外。
主攻諸城縣的是孟章,而如今諸城縣已經被其拿下。
城外,一個足以容納五萬人的營盤拔地而起,趕赴諸縣的四支兵馬中,朱高煦是最晚抵達的,因此諸將紛紛在營盤門口等待迎接他。
“殿下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