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章、陳昶、趙牧、塔失、多爾和齊、尼瑪察、塔剌赤等諸將紛紛站在營門迎接朱高煦的到來。
“辛苦了!”
朱高煦翻身下馬,徐晟則是牽著他的馬,率六千騎兵入營休整。
“請殿下檢閱營盤!”
孟章作揖行禮,他知道朱高煦下馬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檢閱營盤,以防遭遇夜襲時營內準備不足。
朱高煦沒有回話,而是帶著諸將開始檢閱營盤。
巡視營盤一圈,確定沒有什麼問題過後,他才帶諸將前往了帥帳。
在他抵達後不久,徐晟也抵達了此處。
不僅是他,還有剛剛趕來的胡綸也出現在了這裡。
入帳坐下,朱高煦一手撐著腿上,一手拿著馬鞭,目光掃視著自己桌上的地圖,時不時抬頭看向帳內的那個沙盤。
這個沙盤的製作手藝不用多說,其精確度也可以堪稱這個時代最為精確的沙盤。
沙盤上展示的是長江以北的江淮與山東等地區,由於時代問題,後世的許多江北沿海城市都還在海裡泡著,沒有被奪淮入海的黃河給衝刷出來。
就寬度來說,淮安府境內的運河到黃海,最多不過一百八十裡,可以說東西縱深很短,渤海精騎如果備足精力,頂多十五個時辰就能從西邊的運河跑到黃海邊上。
當然,對於騎兵來說,這防線很短,但對於步兵,尤其是純步兵來說就很長了。
朱高煦到諸城,不是為了彆的,就是為了南下京城。
趁著李景隆被燕軍吸引,他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戰事。
他有預感,如果他不儘快結束戰事,那與曆史上不同版本的白溝河之戰還會打響,近十萬燕軍與南軍精銳都會葬身此處。
“召集伱們到這裡來,為的隻有一件事,這件事想來不用我過多贅述!”
朱高煦目光如炬,掃視諸將的同時也直言道:
“如今我們已經拿下萊州、登州二府之地,亦失哈和孫铖給我來了消息,二府之地糧食所獲的民糧食、官糧足有五百餘萬石,雖說算上登萊二府的百姓,我渤海也需要養活近三百萬人,但這五百萬石糧食足夠他們吃兩個半月!”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兩個半月裡,我們可以放開手腳大乾一場!”
“你們,都是隨我從渤海殺出來的老兄弟,我也沒有什麼需要回避你們的。”
“去年開戰前,我就讓胡綸南下,在沿海的許多城鎮布置了一些糧垛,這些糧垛多則千餘石,少則數百石,足有百來處,足夠我軍輕裝前進。”
“火炮、炮彈、火藥、輜重……”
“這些東西,統統都不用你們攜帶,自然有海上的成功和崔均二人幫忙運送。”
“接下來我要你們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一夜,明日辰時我全軍出發,沿海一路南下,直抵淮河北岸的雲梯關。”
“海軍會配合我們拿下雲梯關,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繼續南下,飲馬長江岸,走靖江沙島過長江,登陸常州後,一路直奔京城,要趕在朱允炆逃出前,將京城包圍!”
朱高煦的話很簡短,可卻代表了他們要奔襲一千五百裡,並且還要越過淮河、長江兩道天險。
古往今來,即便是以北向南打,麵對這兩重天險,許多軍隊都在第一道的淮河防線就折戟沉沙,哪怕打到長江,也隻能看著長江望洋興歎。
眼下,自家殿下開口就要帶著自己一群人渡過這兩重天險,奔襲朝廷最重要的京師。
儘管知道這難度很大,甚至難以完成,但諸將卻紛紛作揖:“願聽殿下調遣!!”
說罷,塔失、多爾和齊、尼瑪察等人才詢問道:“淮河和長江有鬆花江和黑龍江寬闊嗎?”
“哈哈哈哈……”幾人的話讓孟章等人笑了出來,瞬間衝刷了他們心中的沉重,最後還是徐晟笑道:
“淮河的話,與黑龍江差不多吧,但長江可比黑龍江要寬,差不多有三五倍那麼寬。”
徐晟的話還是說得保守了,這個時代的長江可比後世要寬,哪怕是從京城渡江前往江浦這一段,距離也足有八九裡,下遊的揚州府到鬆江府,更是可以達到誇張的四十餘裡。
朱高煦選常州府,是因為這一段有靖江這個被長江泥沙衝刷出來的浮島。
有這個浮島的存在,加上楊展他們的一百多艘船隻,那完全可以在一個時辰內護送上萬人過江。
朱高煦不需要那麼多,他隻需要能在第一時間送六千騎兵包圍南京城,同時水師趁著夜色堵住南京通往上遊的水路,那他就成功了。
“殿下,要渡過淮河,得先擊敗在那裡練兵的盛庸,他手中有兩萬在京精銳和四萬訓練了半個月的屯兵。”
胡綸開口提醒,諸將紛紛降低了聲音,等待朱高煦說話。
隻是麵對胡綸所說的盛庸,朱高煦卻輕笑搖頭:“我若全軍彙集,彆說是盛庸帶著六萬人去雲梯關阻礙我,便是我外公走出,我也全然不懼!”
朱高煦的外公,自然就是號稱大明萬裡長城的徐達。
他這話不是在貶低徐達,而是他相信眼下聚集在諸城的渤海軍實力。
加急訓練的六千遼南兵卒讓神機營人數達到了一萬五千人,除此之外再加上女真八衛的兩萬四千人,以及自己麾下的六千漢少騎兵,合計是四萬五千人。
一年的時間,朱高煦早已非鐵嶺的吳下阿蒙,吃了吳高一虧的朱高煦可沒閒著,王義他們在金州也不僅僅是幫忙砍木頭造船。
如今的這四萬五千人,朱高煦不敢說如臂使指,但起碼不會再鬨出當初鐵嶺之戰上萬人追擊,不過十幾步就陣型自亂的笑話了。
“徐晟!”
“在!”
朱高煦開口,徐晟應下。
他緩緩起身,對徐晟開口道:“給你留三千神機營,你帶著全軍火炮在此等待朱成功,一旦朱成功抵達,你和他立馬將火炮送上船,一路南下淮河,炮擊雲梯關!”
“末將領命!”徐晟作揖,朱高煦將一塊調兵牌遞給他,他雙手接下。
在他接下後,朱高煦繼續開口:“孟章領一萬二千神機營為後軍,趙牧你領六千騎兵為前軍,我親自統帥塔失、多爾和齊、尼瑪察等八人的女真八衛。”
“首戰即決戰,一戰定乾坤!”
“拿下雲梯關,渡過淮河,此戰告終,諸軍回家得見父母妻兒!”
“我等領命!!”聽到決戰由自己打響,營帳之中諸將紛紛覺得熱血上頭。
他們在乎的是決戰嗎,並不是……
他們在乎的,是朱高煦拿下京城後對他們的封賞,那才是能夠福蔭子孫的功賞。
朱高煦示意諸將退下,諸將見狀也紛紛退下。
朱高煦倒是準備好好休息了,隻是他的言論卻讓整個渤海軍處於亢奮之中。
從龍之功,誰不想拿?
要知道當初跟隨太祖高皇帝從淮西走出的人,哪怕就是一個普通的兵卒,都起碼拿到了正六品以上世襲罔替的官職,那是真正與國同休的犒賞。
除了這個,還有他們這一路征戰向南的戰功,這些戰功都被造冊,按照渤海的規矩,不管是留在關外還是遷往關內,都能獲得上百乃至數百畝田地。
兵卒們固然想家,可這些實打實的犒賞才是他們現在最想要的東西。
翌日,都不用朱高煦吩咐,許多兵卒不等天色發亮,就激動的開始收拾東西。
明明京城距離他們還有一千五百餘裡遠,可他們卻覺得,京城距離他們近在咫尺,榮華富貴也是一樣。
朱高煦還未起夜,孟章、胡綸、徐晟、塔失等人就先後起夜指揮大軍出營了。
站在灰蒙蒙的營外,幾人站在一起閒聊。
原本眾人還在討論以前和前幾日攻打諸城的往事,但胡綸看了一眼營壘,隨後才緩緩開口道:“殿下,似乎不是世子吧……”
“……”一句話說出,眾人瞬間沉默了起來。
對啊,朱高煦不是世子,那他們打下京城之後怎麼辦?
“這不簡單?”塔失畢竟是海西女真人,沒有孟章這群漢人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道德感,他直接道:“讓殿下殿下做皇帝不就行了!”
“不是這麼論的……”孟章等人聽了要搖頭,塔失卻疑惑:
“我們打下的京城,不讓殿下做皇帝,那誰做?”
“殿下還有父親,還有燕王殿下呢。”徐晟對塔失開口,塔失卻瞪大眼睛:
“我們打下的京城,關殿下他爹什麼事……”
“你個蠻子,哪有兒子這對爹的?”
“父子君臣你忘記了?”
“你要害殿下不孝啊?”
“你小點聲。”孟章等人被塔失的發言嚇了一跳,連忙攔住了這個大聲嚷嚷的女真人,然後才開口道:
“這件事情,我們幾個做不了主,等亦掌印、孫長史、朱都督和王都指揮使他們都到了京城再說。”
“眼下與其擔心這個,不如擔心拿下京城之後怎麼處理那個皇帝。”
“那個簡單!”聽到孟章這麼說,對朱棣與朱高煦關係還有些心虛的徐晟立馬狠辣起來。
“不管誰見到他,想辦法弄乾淨些,彆讓他濁了殿下的眼睛。”
“好!”
“這個可以!”
徐晟的建議贏得了眾人的讚同,與此同時營壘處也傳來了“殿下千歲”的聲音。
孟章搓了搓發涼的手,對這幾人開口道:“都記得剛才的約定,彆到時候心軟,讓殿下難辦。”
“放心吧!”徐晟等人頻頻點頭,而營門處也傳來了朱高煦的聲音。
“孟章,你們幾個人在那裡嘮叨什麼?”
朱高煦疑惑看著站在路邊的幾人,孟章他們聞言也連忙笑著一路跑來:“殿下,我們在論江南的女人,塔失他說他想要個江南的女人當媳婦。”
“淮河都沒見到,你們就想到江南去了。”朱高煦笑出聲來,同時招招手:
“準備準備,可以拔營南下了!”
《渤海紀事本末》:“三月己亥,上率騎六千往新城尋釁,時景隆聞太宗破敵於楊清水,留李堅以惑上,旋援白溝河,上聞景隆撤,教令諸軍彙諸城。”
《明世宗實錄》:“三月,上率騎三千與景隆戰,景隆懼而避戰,撤至大清河北,又聞暉、聚陣沒楊清水,遂撤軍。”
“上聞景隆走,與諸將曰:‘景隆走而堅膽怯,淮泗無人矣’,遂揮師南下,拔諸城,兵抵直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