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王上加白
“京城,俺回來了!”
五月初一,江東門外。
當朱棣心中呐喊時,江東門外左右站滿了官員,足有兩三千人之多。
他們都是奉命前來迎接朱棣的,不過他們也樂於迎接朱棣。
就這大半個月的情況看來,朱高煦是肯定不會繼承皇位了,那朱棣當皇帝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趁著這個機會,他們得好好表現才行。
想到這裡,群臣跪地,五拜三叩:“新君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們這是乾什麼?”朱棣很享受,可臉上還是裝作無辜。
“俺起兵靖難,是不得已以兵救禍,誓除奸以安宗社,為周公之勳。”
“誰曾想俺那侄兒為奸臣所蔽,居然不明白俺的心意,反而自絕於天。”
“今天下沒了皇帝,理當選擇有才德的人來做新君,俺隻知道帶兵打仗,哪有這份福德呢?”
“此事作罷,切勿再提了。”
說罷,朱棣抖動馬韁,帶著丘福、房寬、王義、張輔等人穿戴甲胄進入了江東門。
群臣聞言,心裡都知道朱棣要玩三辭三讓那一手,因此紛紛起身。
他們乘騎騾子、驢、駑馬等牲畜跟隨朱棣繞了內城一圈,從西邊的江東門繞行到了東邊的紫金山。
在山下,數千渤海軍已經接管此地,朱高煦則是換上了一身素色圓領袍坐在黃帳之下。
待他瞧見朱棣到來,便起身上去作揖相迎:“小子見過父親……”
“老二啊!”
看著朱高煦走出黃帳,朱棣那忐忑的心終於放下,連忙翻身下馬,雙手扶住了朱高煦的雙臂。
感受朱高煦那壯實的手臂,朱棣咽了咽口水,他還真不知道朱高煦如果不給自己讓位,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打贏他。
“走,先去給你爺爺上香。”
朱棣示意諸將不要跟上,隨後便穿戴甲胄與朱高煦乘坐步輿上了紫金山。
父子二人一路無言,直到登上明樓,二人才下了步輿,然後一前一後走進了明樓之中。
瞧著那高懸的畫像,朱棣咽了咽口水。
“爹,俺來看您了……”
此刻的朱棣,舉止間有些小心翼翼,仿佛朱元璋會從畫上蹦出來一樣。
倒是朱高煦根本不擔心這些,大步上前點了六根香,遞給了朱棣三根後,示意他帶頭磕頭。
瞧著朱高煦的目光,朱棣握著香,雙手合十作揖,隨後才道:
“爹,允炆……”
“爺爺,大兄不是我爹逼死的,是他自己想不開下去陪您的。”
朱棣話還沒說完,朱高煦就率先打斷了他,說出了自己的話。
朱棣一聽感覺不是很對勁,自己京城都還沒到,朱允炆人就死了,怎麼看都和自己沒關係,那乾嘛要和自己扯上關係?
“老二,俺當時可還沒來呢?”朱棣小心翼翼開口。
“在我心裡,您早來了。”朱高煦端著臉,讓朱棣心中無語。
隻是一想到朱高煦那結實的腱子肉,加上這明樓沒有旁人,朱棣還是吃下了這個虧。
他回頭看向了朱元璋的畫像,長舒一口氣:“呼……”
“想當初俺怕你爺爺怕的要死,現在看到他畫像,雖說知道他走了,但心裡還是怕。”
“伱幫爹拿下了京城,爹沒白疼你。”
“嗯。”朱高煦應了一聲,卻又道:“大兄走之前還念叨您呢。”
“嗯?”聽到朱高煦說朱允炆死之前念叨自己,朱棣疑惑回頭。
逼死朱允炆的不是老二嗎?怎麼怪到俺頭上了?
朱棣算是理清了,合著朱高煦就是不想背鍋,拉著自己南下背鍋來著。
“老二,你有點不尊重俺了。”
他想要擺出父親的架子,可朱高煦不吃這一套:“那小子這就向天下人說明,然後登基即位。”
“……”朱棣沒話說了,即位和背鍋肯定綁在一起的,如果朱棣即位,那天下百姓也會覺得是他指示朱高煦進攻京城,逼死了朱允炆,朱高煦是執行者,自己才是發號施令的。
“你還年輕,俺當幾年再給你做。”朱棣一如既往的畫餅,可朱高煦卻直言不諱:“那是幾年?”
“額……”朱棣被朱高煦擠兌的話都說不出,隻能回避這個問題,咳嗽道:“俺知道你有話想對俺說,俺也有話想對你說,所以俺們父子就在這裡把話聊開了,反正沒外人。”
“好。”朱高煦倒是沒再擠兌朱棣了,而是直接從懷裡拿出一本文冊。
“這是我草擬的功臣名冊,您過目看看吧。”
“功臣名冊?”朱棣搶過翻閱起來。
在這名冊中,記載了七個國公、二十個侯爵、三十個伯爵。
其中公爵分彆寫著張玉、楊展、孟章、王義、朱能、陳亨、丘福七個人名,至於侯爵與伯爵則是燕府與渤海各執一半。
瞧著這份名冊,朱棣詫異看向朱高煦,他沒想到朱高煦居然還願意給出一半的名額。
“你想要什麼?”
他放下名冊詢問朱高煦,朱高煦隻是看著他:“我要太子位,兵權和戶部、吏部、工部。”
“你都要走了?那俺呢?”朱棣瞪大眼睛,可朱高煦卻道:“您是皇帝,我的不就是您的?”
“……”朱棣沉默了,他可以交出兵權給朱高煦,但他得確定一件事。
“太子位可以給你,可你大哥怎麼辦?”
“爺爺給他冊封的是燕世子,自然讓他做燕王,皇帝位與他何乾?”朱高煦端著臉開口,似乎再說這不是他這麼想的,而是老朱這麼想的。
“他做燕王……”朱棣深吸一口氣,倒是沒想到朱高煦還會這麼詭辯。
不過朱高煦也倒是沒有說錯,做燕王總比做李建成要好。
“你大哥那邊,我得寫信問問他。”朱棣不敢讓朱高熾南下,朱高煦看穿了卻沒有揭穿,隻是繼續說道:
“稍許,群臣應該還會再請您做皇帝,您要是再想推辭也行,不過彆推辭太多次就行。”
“天下百廢待興,許多事情需要儘快解決。”
“您早點登基,這天下的大統也才能早點安定。”
“登基……”聽到這個詞,朱棣就止不住的高興,不過他還是有些忐忑。
他一屁股坐在蒲團上,雙腿盤著,佝僂著背看向朱高煦:“這治理天下,俺雖然也幫大兄治理過一段時間,可終究有些淺薄。”
“你最討你爺爺歡心,你說這天下得如何治理?”
背靠朱元璋的畫像,朱棣感覺自己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
“能如何治理?對內輕薄徭役,重新攤派各省賦稅,同時開發遼東、渤海為日後征討漠東,進而威懾漠北做準備。”
朱高煦簡單概括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朱棣聽後不斷頷首,他也覺得這麼做很好,不過他還是開口道:
“俺南下時聽說你給天下陣亡的將士發了高出八成的撫恤,並且定為常製?”
“是小子做的,小子覺得將士保家衛國,若是撫恤都摳摳搜搜,那如何提高兵卒待遇?”朱高煦不假思索的回答,他並不擔心武人亂國,因為他隻提升基層兵卒的待遇,可不準備提升武官待遇。
“這些都做的不錯。”朱棣肯定了他的做法,同時又道:
“這京城終歸是江南,離北邊太遠。”
“當年你爺爺就想要遷都,隻是俺大兄薨逝突然,這才耽擱下來。”
“如今問題留到了你我父子手上,你覺得遷都何處比較好?”
“自然是北平,理當改北平為順天,改北平三司為北直隸。”
“至於應天也該保留,不過應天作為南京,隻能控製應天府,而原本的直隸更名為南直隸,南直隸所有州府都不歸屬南京管轄,而是歸北平管轄。”
定都北京是一定要做的,這是朱高煦一開始就認為的事實。
中國自古軍事壓力都在北方而不是南方,因此曆朝曆代都會將大量資源投入北方邊境的軍事鬥爭,明朝也不例外。
朱元璋時期,憑借個人的威望權勢和手腕,可以控製功臣勇將駐戍北方邊境,並分封諸子守邊節製各地軍事力量。
但是北方邊境距離南京太遠,天高皇帝遠,邊臣邊將很容易獨立控製莫大的軍事資源,形成尾大不掉的軍事集團,國都的帝王也容易對手握重兵的邊將形成猜忌。
相對與北方邊境的軍隊,國都南京的軍隊長期享受在和平的環境,隨著國初的一代將領和老兵謝幕,新一代未經曆真正戰陣的士兵和將領必然會變得軟弱不堪。
相比較,北方邊境軍隊為了求生存,長期麵對遊牧的軍事壓力,軍隊的作戰能力並不會衰減,將領們有充分的機會在實戰中鍛煉。
因此,立國時間越長,邊境的軍隊戰鬥力會越來越強於國都,定都南京時間越長,國家就會越不安定,北方邊鎮的功臣宿將就越容易脫離中央控製成為獨立王國一,最終兵亂再起。
想要附和控製北方,並且還能聯通海洋,那便隻剩下北平這一座城池。
元代修建的運河完全可以聯通渤海,不管是走海運運送物資給北平,還是走內陸運河,可以說都十分方便,唯一的問題就是定都北平過後,北平激增的在京人口會擠占北方軍事體係的漕糧。
“定都北京?”朱棣眼前一亮,而朱高煦也繼續說道:
“定都北京有好處,也有壞處,但總體來說是好處大過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