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想的,還是依托漠北和漠東、哈密拿下西域,然後把伊犁、疏勒等地的金礦、鐵礦、玉石礦開發出來,給大明一個長久占據當地的必須理由。
當然,這是他的希望,如果無法實現也不強求,畢竟他真正在意的地方是可以耕種的南方。
“好了,西邊的事情你注意些,北邊的事情不用你擔心,你早點把北征隊伍的火器交付就行。”
朱棣談完了事情便讓朱高煦離開,倒是有種有事二郎,沒事滾蛋的感覺。
“兒臣告退。”
朱高煦作揖回禮,沒有停留就離開了武英殿。
隻是在他走後不久,錦衣衛的都指揮使紀綱出現在了武英殿內。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朱高煦與朱棣討論了河中的事情,因此他還以為皇帝召見自己是要針對哪些政敵。
“俺要你派人去關係、彆失八裡和帖木兒打探消息,看看帖木兒是不是已經從魯迷國凱旋而歸,準備與俺大明為敵。”
朱棣開門見山,他意識到了自己在國外情報的薄弱,因此才召見了紀綱。
“臣領旨!”紀綱作揖,沒有任何反駁,畢竟刺探情報又不用他親自去。
“走吧。”朱棣坐回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雙手扶在扶手上,威武霸氣。
“臣告退……”見狀,紀綱回禮離去,在他走後,朱棣卻又起身走到了偏殿隔壁的另一處偏殿。
“老和尚,聽清了吧?”
朱棣走進殿內便開口詢問,隻見坐在椅子上的姚廣孝也緩緩起身回禮:“聽清了。”
朱棣坐在主位,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表情不以為意,卻比誰都在意。
“老二跟俺沒大沒小,消息比俺的錦衣衛還要靈通,你說若是他有朝一日真的等不及了,那俺應該怎麼做?”
“嗬嗬……”姚廣孝輕笑,朱棣見狀先提醒道:“這次你得給我一個理由,得把我說的回不了嘴,消了心頭那點懷疑才行。”
他改了自稱,顯然很想從姚廣孝這裡知道答案。
“太子消息靈通、又有天下過半兵權在手,六部錢糧一事也儘在掌握。”
“如此情況還能對陛下保持天家親情,這便是最大的忠孝。”
姚廣孝給出朱棣答案,其實朱棣也知道老二對自己好,隻是他總擔心老二下麵那堆人。
“老二我不提,他下麵那堆人要是給他來個黃袍加身,你說要怎麼辦?”
朱棣再度詢問,姚廣孝卻搖搖頭:“殿下比陛下您想的更早,因此孟章、王義、傅讓等人才會被外調地方。”
“殿下留在京城的武官,無非就是肇州伯李失他們幾個。”
“李失他們威望不夠,即便想要黃袍加身於殿下也不可能。”
“若是說孟章他們能返回為殿下黃袍加身,那恐怕也已經是幾年乃至十幾年後的事情了,您又何必擔憂。”
“如此詢問,無非是舍不得那把椅子罷了。”
姚廣孝笑嗬嗬的看向朱棣,朱棣卻覺得如坐針氈。
“這椅子坐起來確實舒服,而且我的功績還不夠大。”
“老和尚你不知道,自從坐上這位置,我幾乎每天都能夢到我爹,心裡怕得要死,生怕見到我爹。”
“我現在四十三了,與前麵那三個相比已經算活得長久,所以怕什麼時候身體就垮下來了。”
“身體垮了沒事,有老二在,他接我的班子,我放心。”
“不過要是真下去,我爹到時候問起我的功績,我要是說的不夠,你說我該怎麼辦?”
朱棣賣著可憐,說到底就是舍不得位置。
姚廣孝聽著他的話不斷搖頭,末了才道:“鬼神之說最不可信,人死也就死了,哪有什麼陰曹地府,十殿閻羅。”
“這些東西,不過都是古人弄來糊弄後人的東西罷了。”
身為一個和尚,姚廣孝會這麼說,確實讓朱棣感到新奇,不過他還是擔心道:“你當然這麼說,到時候我下去了,你都不知道在哪了。”
“貧僧已經六十七了,要說下去,也是貧僧先下去,輪不到陛下您。”姚廣孝突然說起自己的年紀,這才讓朱棣反應過來,眼前這個老和尚已經六十七了。
“你說你六十七了還伶牙俐齒,處處為老二說話,你說你是不是和老二勾結上了?”
朱棣疑心病起來後,連姚廣孝都不放過,弄得姚廣孝哈哈大笑:“貧僧這年紀,這位置,還需要勾結人嗎?”
“倒也是,你也沒兒子。”朱棣抓了抓胡子,姚廣孝也在笑聲過後慈眉善目道:
“貧僧與陛下說這些話是為了開導陛下,如今天下有許多人想要看陛下與太子的笑話,若是這笑話真成了,那陛下必然抱憾終身。”
“那不會,俺不至於對老二動手。”朱棣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三個兒子他都寵,隻是輕重緩急罷了。
“既然您有了主意,那貧僧也就告退了。”
“等等,我還沒和你聊完。”
姚廣孝起身就要走,卻被朱棣攔住:“我雖然信任老二,你也說了老二的將領沒資格幫他黃袍加身,那我還想問問你怎麼看待老二他們三兄弟的關係。”
朱棣擔心的從來不是自己,他知道老二不可能對他下狠手,但老二對老大和老三他就吃不準了。
“陛下擔心什麼?”姚廣孝明知故問。
“我就想問問,要是我日後真的退位讓賢或者死了,老二會不會把老大和老三給殺了。”
朱棣開門見山,也不避諱生死。
見他這麼說,姚廣孝也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盤算了一下佛珠。
“漢王雖然看上去有危險,可他反而是最安全的,因為他看得開,拎得清楚,所以直到眼下,漢王府護衛也一直沒有募滿。”
“況且就貧僧知道的消息來看,漢王似乎準備就藩後就交出大部分護衛,隻保留少量護衛王府的護衛。”
“如此一來,漢王對太子的威脅反而是最小的,太子雖然平易近人,可心氣卻十分高傲,注定不會對漢王動手。”
“倒是趙王,若是真的在大教場改了心性,那或許會沒有什麼事情,可若是還有野心,那恐怕就是陛下您護著也無濟於事。”
“在貧僧看來,您越護著趙王,便是越把他推進火坑。”
姚廣孝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朱棣也皺著眉聽完了所有。
在姚廣孝說完後,他沉默了許久,而後才緩緩開口道:“我倒是相信老二,就是擔心廟堂上的那群人挑撥他們兄弟關係。”
“若是連您與太子都挑撥不了,何談挑撥太子與二位殿下?”姚廣孝反問,顯然是看出了什麼。
這會兒,朱棣也後知後覺,臉色有些難看。
“陛下選的幾位大學士,看樣子都各有心思。”姚廣孝不提人名,但朱棣卻反應過來:
“這幾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是眼下俺還用得著他們,暫且留著。”
“那貧僧便告退了。”見朱棣心結解開,姚廣孝便起身準備離開。
這次朱棣沒有阻攔,而是看著姚廣孝離開後,這才返回了偏殿處理政務。
倒是在他處理政務的時候,走出武英殿的姚廣孝居然看到了停在三龍橋上的金輅。
在姚廣孝出現後,金輅之上也走下朱高煦的身影,隔著七八步與姚廣孝作揖。
“少師又來開導我父親了?”
朱高煦笑著詢問,尊稱姚廣孝為少師。
姚廣孝聞言也搖頭苦笑,隻覺得這父子二人一個比一個還精明。
“殿下既然知道,又何苦在這裡逗留,徒增陛下懷疑。”
“天家父子懷疑是正常的,不過我與父親能說開。”朱高煦倒是自信,而這也符合姚廣孝對他心氣高傲的評價。
正因為他這份自信和心氣,姚廣孝才會覺得他根本不在意朱高熾與朱高燧,就好像李世民從不會在意李淵為他生了多少弟弟。
因為他知道,那些弟弟手裡沒有權力,對自己沒有一點威脅。
朱高熾與朱高燧對於朱高煦來說也是這樣,正因如此他才會大膽放心的給這兩弟兄一人一個護衛。
“我想知道我爹擔心什麼事情。”
朱高煦開門見山的詢問,姚廣孝也沒有遮掩:“無非就是擔心殿下與漢王、趙王的關係罷了。”
“就這?”朱高煦忍不住笑道:“我爹還是小瞧我了。”
說罷,他向姚廣孝作揖:“既然得了答案,那便不停留了,少師慢走。”
“殿下慢走。”姚廣孝回禮,隨後轉身向西華門方向走去。
朱高煦看了會他的背影,隨後走上了金輅。
不多時,金輅起駕,向東宮走去,中間路過了文華殿,不少文臣都遠遠地眺望金輅,表情各異。
倒是坐在金輅之中的朱高煦表情平淡,畢竟對於他來說,沒有人能威脅到他的位置,反倒是他的存在能威脅到所有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