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回答得體,讓朱棣也側目道:“你叫什麼名字,官居何職,今年年紀多少?”
“回陛下,臣豹韜衛指揮同知蔣貴,今年二十有三。”
蔣貴作揖回答朱棣問題,朱棣也來了興趣,畢竟重組後的豹韜衛是燕府將領在管理,因此他不吝誇讚道:“很少有你這官職的武官能回答的如此得體。”
說到這裡,朱棣又開始詢問蔣貴對征討安南的看法,蔣貴的看法與朱棣、朱高煦等人的高度一致,都認為打安南不難,難的是如何在戰後治理安南,不生亂子。
對此,蔣貴也提出了幾種辦法,雖然不如朱高煦的快慢政策,但也能很好治理安南。
在他說出這些後,鬱新和李失、王彥都看向了他,顯然沒想到他居然能有這種程度的見解,朱棣也很是高興。
近來他一直對燕府諸將感到煩惱,因為除了退休充當教習的張玉和孟善外,燕府諸將便隻有朱能一個人能撐起場麵。
雖說朱棣很看好張輔、孟瑛這兩位南征的青壯派燕府將領,但僅僅兩人想要與渤海那邊同樣年輕的孟章、張純、林粟、陳昶等人相比還是太少了。
現在好了,這個冒出來的蔣貴是個苗子,好好鍛煉鍛煉,說不定能成為一名不輸於張玉、朱能的名將。
“指揮同知太小了,無法施展伱的才乾,不過你毫無功績,突然拔擢你,恐怕會讓都督府內弟兄不服。”
朱棣對蔣貴很看重,故此詢問道:“現在距離征討安南還有四個月時間,你願不願意南下去欽州,跟隨鄭和走海路進攻安南。”
“臣全權聽從陛下安排!”蔣貴作揖回禮,朱棣也滿意點頭:“好,任命你為南海衛指揮同知,即日上任。”
“臣謝陛下隆恩!”蔣貴下跪五拜三叩,朱棣也笑著示意他平身。
待他起身,朱棣也擺了擺手:“沒事就退下吧。”
“臣等告退……”
見狀,鬱新幾人作揖離去,在他們走遠之後,朱棣也起身看向了王彥:“你說這蔣貴怎麼樣?”
“燕山的兄弟,值得信任。”王彥笑眯了眼睛,顯然對於蔣貴也十分看重。
朱棣聞言也滿意的在武英殿內兜起了圈子,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南調。
“你小子算是起來了。”
在朱棣哼唱調子的時候,走出武英殿的李失也看著比自己年輕了四五歲的蔣貴誇讚了一句,蔣貴卻謙虛道:“末將寸功未立,即便陛下給予恩賞,卻也不敢接受。”
“你回頭去大教場找我,我給你寫封信,這樣你去南邊會方便許多。”
李失雖然帶兵不是很行,可下注卻沒的說,當初朱高煦入主吉林時,他便在亦失哈的三言兩語中決定要前往吉林城會見朱高煦,見到朱高煦後他就知道朱高煦一定會成事。
故此在朱高煦設立女真八衛的時候,他也是第一個站出來積極響應的。
他看人很準,就蔣貴剛才的那一席話來說,他的前途絕對在自己之上,所以趁此機會結交他不是什麼壞事。
“多謝肇州伯。”蔣貴也沒有死板的拒絕,而是接受了李失的好意。
見狀,李失也與他向著西華門走去,準備返回都督府。
倒是鬱新不過看了看二人,隨後便返回了文華殿班值。
蔣貴有大將風采,不過這與他毫無關係,他現在的重心都在幫朱高煦梳理戶部和天下財政上。
馬上就要收夏糧了,越到這種時候,下麵的牛鬼蛇神就會層出不窮的冒出來。
隻有解決了他們,才能把下麵的錢糧收到朝廷手中,所以他不能馬虎。
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職,唯有被在京官員調侃為“教習”的朱高煦卻在一本正經的傳道受業。
“勾股定理是一個基本的幾何定理,指直角三角形的兩條直角邊的平方和等於斜邊的平方。”
“早在西周初年,我國古代的數學家商高就提出了“勾三、股四、弦五”的看法,意思是當直角三角形的兩條直角邊分彆為……”
課堂之上,朱高煦正在向四十七名學子講述勾股定理的起源,以及勾股定理的勾股定理的證明、勾股定理的逆定理等知識。
他講課的速度很快,但是對於從千軍萬馬中殺死的四十七名學子來說,他們並不難跟上。
他們不僅學的很快,還能再記下筆記的同時備注疑問,等到朱高煦講解完後向他提問。
麵對他們的提問,饒是有記憶力加持的朱高煦,也不免顯得有些窘迫。
他對於除了地理以外的數理化並不算精通,所以在被問到隻是盲點的時候,也隻能以古人與今人皆不知,隻能靠日後的他們來探究。
“叮叮叮——”
“教習慢走!”
當特殊的鐘聲作響,這也代表上午的課程宣告結束,朱高煦接受了學子們行禮,隨後拿著課本走出了教室。
在走廊上,許多乙等學子都翹首以盼,因為朱高煦講完上午的課程後,甲等四十七名學子將會將利用正午與下午的時間來為三百多名乙等學子講課。
一名甲等學子需要為六七名乙等學子講課,這樣雖然有些耽誤課程進度,但萬事開頭難,隻要熬過了這第一批學子,大明的中學體係也將成功建立起來。
隻需要十幾年,小學到中學的知識就會在這塊大地上宣傳開來。
走下教學樓,朱高煦見到了一座教學樓前的高台,高台之上有著沙漏,並且也有簡單的機械構造。
它利用儲存的細沙,在抵達預設時辰時進行簡單的打鐘運動,是眼下太學的“時鐘”。
這個時鐘,是朱高煦帶領學子們根據古籍手工製作出來的。
華夏的鐘表史,得從三千多年前發明的“土圭”與“日規”這兩種計時器說起。
它們讓華夏成為世界上最早發明計時器的國家之一,等到了銅器時代,計時器又有了新的發展,用青銅製的“漏壺”取代了“土圭”與“日規”。
等到了兩漢時期,張衡又發明了世界第一架“水運渾象”,此後唐代僧人一行又在此基礎上借鑒改進發明了“水運渾天儀”和“水運儀象台”。
北宋宰相蘇頌也主持建造了一台水運儀象台,能報時打鐘,它的結構已近似於鐘表的結構。
至如今,計時器擺脫了天文儀器的結構形式,得到了突破性的新發展。
像這個太學根據古籍製作的“五輪沙漏”便采用機械結構,不僅能打鐘,在他側麵還增加了標注十二時辰的木盤、指針來指示時間。
雖然不如鐘表準確,但朱高煦相信憑借這個“五輪沙漏”,日後肯定能吸引到對這方麵感興趣的學子,進而研究出更好的機械鐘表。
想到這裡,朱高煦帶著笑意走上了馬車,而車上的亦失哈已經等待了許久。
“怎麼了,外麵傳消息來了?”
一上馬車,朱高煦就感覺到了亦失哈的不對勁,故而詢問起來。
亦失哈見狀便將剛才武英殿讓人傳來的話告訴了朱高煦,朱高煦一聽也啞然失笑:“倒是忙的暈頭轉向了。”
拍拍腦門,他對亦失哈開口道:“你讓甲班學子接下來給乙班學子講課,這個學期的知識他們已經學了七八成,剩下的等接下來幾個月我再教。”
“今日就不回小院了,回一趟東宮吧,等太子妃生產過後我再回來。”
在太學待了兩個月的朱高煦總算開口要返回東宮了,這讓亦失哈鬆了一口氣。
他這段時間也看了自家殿下編撰的教材,可以說有太多違背“常識”的東西。
如果不是看自家殿下精神還算正常,他都準備去請武當山的邋遢道人張三豐來為自家殿下驅邪了。
“愣著乾嘛?”
看著這發愣的亦失哈,朱高煦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反應過來後,亦失哈連忙點頭:“奴婢這就辦。”
說罷,他吩咐了一名兵卒去傳消息,隨後讓太學門口的哨騎準備護送,親自駕車護送朱高煦向著東宮踏上歸途。
坐在車裡,看著馬車離開太學,朱高煦心底還有些空落落的。
在太學的這兩個月給他一種特彆的感覺,這裡沒有廟堂的勾心鬥角,隻有傳道受業的滿足感。
期間對於治國特也沒有落下,因此這種從物質與精神改造大明的感覺讓他異常享受。
誠然他不該傳授太多有違君權神授的學識在世間,但對於他來說,他帶來的這些東西如果不傳播出去,那他與封建時代的其它皇帝有什麼區彆?
這塊土地不缺皇帝,缺的是能徹底改變他的人。
何況對於朱高煦來說,太學的知識到底要多少年才能傳播出去,才能影響到世人?
或許到了那一天的時候,大明早就不複存在了。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麼好保留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隻能管好這幾十年。
朱高煦打開了車窗,看到了那群卯時出門就在田裡乾活,直到正午還沒結束勞作的百姓,不由得感歎道:
“百年後的事情,任它自己運轉去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