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哈魯推崇色目的回回教,而這與北邊的欽察、漠北的瓦剌、韃靼不同。”
“在回回教中,欽察、瓦剌、韃靼都是異教徒,宗教的問題足夠讓雙方出現矛盾。”
“即便帖木兒國能夠長治久安,那他們的進攻方向也不可能是朝廷,最有可能的是富庶的天竺,其次是西域。”
“當然,就朝廷的布置來看,興許我們也將會入主西域,而沙哈魯得知朝廷強大,自然不會與朝廷爭鬥,而是會前往天竺,吞並天竺東北部的各國,亦或者正在叛亂的西波斯地區。”
“最後,帖木兒國內部的問題十分嚴重,如果沒有了沙哈魯,我很懷疑這個國家會分崩離析,因為沙哈魯目前的幾個兒子裡,我尚未發現一個大才。”
胡季這兩年來都在關注沙哈魯一家,對於他們家是個什麼情況,他再熟悉不過了。
瞧著胡季自信的分析,陳瑄摸了摸自己的短須:“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覺得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如果朝廷執意要哈裡勒道歉,我覺得二位可以直接出兵,攻占帖木兒的沿海地區。”胡季篤定道:
“帖木兒國在這些地方駐紮的地方軍數量不過五六萬人,以朝廷的實力,完全可以拿下隸屬於帖木兒國的波斯灣地區。”
“如果哈裡勒還不願意服軟,那朝廷可以拿下克爾登、設拉子,再往內陸的伊斯法罕會比較困難,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胡季的話一經說出,陳瑄便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的看向鄭和。
他早就想出兵攻城掠地了,畢竟那才是實打實的功績,有這些功績在手,即便他拿不下公爵,也能憑借這份功績成為侯爵之中的拔尖者。
“如果要打,我可以保證憑借我們手中這兩萬兵馬抗擊帖木兒國十萬大軍。”
陳瑄給鄭和做出保證,但這並不是盲目自信,因為他這兩個月已經把帖木兒國的地方軍實力摸了個清楚。
在陳瑄看來,黑羊國主優素福和帖木兒阿塞拜疆總督米蘭兩人的對決,完全就是菜雞互啄。
隻要他帶兵出擊,隻要保障後勤的民夫足夠,他完全可以打到伊斯法罕,將三分之一的波斯地區給占據。
正因如此,現在的他很是希望鄭和點頭。
在他的注視下,鄭和略微思考片刻後才開口道:“打下容易,可怎麼守?又或者交給誰?”
“朝廷給我們的軍令,畢竟是以下西洋為重,其次才是逼迫帖木兒國向朝廷道歉稱臣。”
“可以交給沙哈魯。”胡季開口道:“如果我們表示沙哈魯拿下王位後,便將打下的疆土歸還他們,那沙哈魯一定願意將忽魯謨斯港連帶海峽上的幾個島嶼交給朝廷管理,並且還願意與朝廷建立貿易,向朝廷稱臣。”
“畢竟帖木兒國內的許多貴族都對現在的政策十分不滿,他們雖然有錢,卻並沒有什麼可以花銷的渠道。”
“朝廷的瓷器、絲綢、茶葉可以憑借這個機會進入其國內的貴族視線中,換購足夠價值的金銀運回大明。”
胡季如此說著,鄭和卻皺眉道:“可以先出兵,但這塊地方的歸屬,我還需要請示一下殿下。”
“需要多久?”胡季詢問,一旁的陳瑄卻道:
“從這裡乘船前往大古剌宣慰司,然後走陸路快馬送信前往南京,差不多兩個月時間。”
“算上信鴿飛回大古剌,再從大古剌送回的忽魯謨斯的時間,基本三個半月左右。”
“三個半月時間,也差不多夠我打下這塊地方了。”
陳瑄話裡話外都是出兵的意思,鄭和聽後也點了點頭:“陸上的事情我不管,但屠城、殺俘這種事情不準許。”
鄭和還是有所保守的,畢竟他們需要的是一個依靠大明的帖木兒國,而不是一個死仇。
“放心!”見鄭和同意,陳瑄連忙點頭,胡季也開口道:
“幾日後出兵?我屆時會把消息帶給烏爾薩,讓他們對我保持信任的同時看看哈裡勒會不會讓步。”
“如果他能讓步自然是最好的,不能讓步對於朝廷也沒有什麼影響,給他們集結南波斯地區兵力,一戰而定總比我們四下搜尋要好。”
胡季說的有理有據,儘管在不知兵的人看來這有幾分出賣情報的意思,但對於明軍來說,自從軍改過後,他們還沒在同等兵力下對敵輸過。
敵軍集結兵力,反倒免得他們去搜尋。
“十日後!”鄭和開口道:“若是十日後哈裡勒還不願意向朝廷道歉稱臣,那朝廷就會出兵攻占波斯地區。”
“他可以不相信,但朝廷一定有這個實力!”
鄭和話裡儘顯豪邁,胡季聽後鄭重作揖:“既然這樣,那我就把消息報回了。”
“我估計帖木兒在整個波斯地區應該有不下十萬軍隊,但其中有三萬人在阿塞拜疆地區與黑羊王朝作戰,城北烏爾薩手裡有一萬五,其它地方應該還能湊齊五萬左右兵力。”
胡季大概描述了一下帖木兒在波斯地區的實力情況,隨後便作揖退出了小院。
在他走後,忽魯謨斯開始變得忙碌了起來。
艦隊已經在忽魯謨斯停靠了兩個多月,儘管攻占忽魯謨斯讓他們繳獲了價值二十萬貫的物資,可這筆錢根本就抵不過艦隊這兩個月的耗費。
唯有攻城掠地,以戰養戰,才能讓艦隊這次下西洋的成果斐然。
正因如此,艦隊全軍上下都渴望著出擊,而不是死守忽魯謨斯。
眼下得了軍令,所有人鬥誌昂揚,紛紛開始整軍。
烏爾薩不知道他們的情況,隻能通過返回的胡季了解忽魯謨斯情況。
相比較出發時的冷落,歸來的胡季得到了烏爾薩親自走出營盤的高規格接待,並在將他接到營地內後擺上了宴席。
“大明願意接受我們的條件嗎?”烏爾薩坐在主位,緊張詢問。
胡季搖了搖頭:“他們不願意,並且我看他們的架勢,似乎在準備發起進攻。”
“他們的軍隊人數在兩萬人左右,大部分都是步兵,隻有少量騎兵。”
“我建議總督您現在立馬向蘇丹送出消息,並且請求整個波斯地區配合您來防守,不然僅憑您眼下的軍隊數量,恐怕很難抵抗。”
胡季的話讓烏爾薩先是失落,而後驚懼起來。
他之所以敢帶著一萬五千人在距離明軍如此近的距離紮營,就是因為他看出了明軍沒有進攻的意圖。
現在經過胡季這麼一說,他恨不得立馬下令全軍退往克爾登。
“你看到他們整頓物資了?”烏爾薩為了保險起見,詢問了關於明軍後勤的問題。
“看到了。”胡季點頭,並補充道:“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最多半個月就會發起進攻,或許更快。”
“半個月……”烏爾薩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拍了拍手。
在他的拍手示意下,一個衛兵抱著一個小箱子走了上來並打開。
箱子裡麵裝著金燦燦的銀幣,一眼看去恐怕不下千枚。
“這是您為我們打探消息的禮物,請收下。”烏爾薩示意胡季收下,同時繼續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繼續留在我的軍隊中,直到我們與大明的戰事結束。”
“當然!”胡季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示意身旁的人上前接過裝滿銀幣的小箱子。
見胡季接下,烏爾薩鬆了一口氣,詢問道:“在你看來,我們現在應該撤退嗎?”
“不,那樣會顯得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行動。”胡季搖頭道:
“我們可以繼續在這裡駐紮五天,五天後再行撤退。”
“好!”烏爾薩點了點頭,隨後舉起了葡萄酒杯,與胡季推杯換盞了起來。
在他們推杯換盞之餘,作為信使的騎兵也被烏爾薩派出。
五日後,烏爾薩在天未亮前宣布撤往北邊四百裡外的克爾登,並給克爾登、設拉子、瓜德爾傳令加固城防,同時派人將信件送往了西波斯地區,提醒了正在阿塞拜疆作戰的米蘭沙阿。
一時間,整個南波斯地區攻守易形,各個城池的軍隊開始陷入防守態勢。
在胡季的“獻策”下,烏爾薩采取了堅壁清野的手段,將所有鄉鎮的人口和物資都集中在城池之中。
即便他十分擔心南波斯地區的城牆無法抵擋明軍炮火,但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辦法。
“蠢材!!”
十五日後,當明軍開始發起進攻,身處撒馬爾罕的哈裡勒才得到了烏爾薩的消息。
在他看來,烏爾薩堅壁清野的手段簡直愚蠢。
如果城池守不住,那當地的大部分物資無疑都會被明軍所獲取,明軍也能以戰養戰的不斷打下去。
“馬上給我傳信給烏爾薩,讓他把克爾登以南的所有小城池全部搬遷運送往克爾登。”
此刻的哈裡勒還不知道明軍已經展開進攻,依舊隔著近三千裡進行指揮。
不僅如此,在下令結束後,他又對南邊下令道:“讓赫拉特的沙哈魯領兵支援克爾登,讓阿塞拜疆的米蘭協防伊斯法罕。”
“集結河中地區的軍隊,我要禦駕親征,親自前往波斯擊退這支明軍,讓他們清楚他們與帝國的差距有多大!”
哈裡勒說完一切,便將手中的信紙丟到火堆中焚燒,走向了陰暗的通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