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新老更替
“是嫌棄官學的環境,還是嫌棄什麼?”
由於朱瞻壑自小在宮中,朱高煦便以為他逃學是嫌棄官學環境。
“不是……”朱瞻壑低著頭小聲說道:“您說他們不知道我身份,但我一去他們就說我和老二是皇孫,一個個的上來巴結我們。”
“所以我才帶著老二逃學,不過我們有隨著興趣自己學。”
朱瞻壑入官學前,朱高煦告訴他的可是官學沒人認識他,他可以儘情的在官學交朋友什麼的。
然而現實是,他去年就讀官學後,入學第一天,他的身份便傳遍了在京的所有官學,各方權貴都把自家子嗣往朱瞻壑就讀的官學塞,誰都來找他示好。
這樣的環境下,朱瞻壑自然讀不下去,便選擇帶朱瞻圻逃學,每日在內城的茶樓裡留個雅間,隨著自己的興趣翻看那些教材。
朱高煦倒是沒想到這廝逃學是因為這種事情,因此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你說你隨著興趣自己學,那如果遇到不會的呢?”
“奴婢領命……”亦失哈無奈歎氣,回禮過後便領著這兩個頑皮的小子走出了春和殿。
待他們離去,朱高煦也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埋頭處理奏疏。
而今他們跟著新政派學習,加上他們又精通儒學,那以新政派官員的質量來說,雙方恐怕會鬥很長一段時間。
“誰知道會不會什麼時候複起呢?”解縉反問楊士奇,楊士奇聞言也沉默了起來。
朱高煦詢問朱瞻壑,朱瞻壑卻道:“平日裡根本瞧不見您的身影,娘又不準我們來春和殿吵您,那如何與您說?”
“新政推行最多到鄭和抵達南京,好在我們已經將官學教材吃透,家鄉子弟即便換了教材,依舊能保證科舉的高中。”
他說完還向亦失哈開口道:“這些日子你勞累些,幫我照看著他們,若是有什麼不對勁,立馬給我收拾。”
“卻是我的問題了。”朱高煦搖頭苦笑,隨後才坦然道:
“既然官學上不了,你們就繼續在外補課吧,總是待在宮裡也不好。”
想到這裡,朱高煦不由咋舌,他可是知道如今南京城百姓的平均工價的。
“隻要紀綱出了什麼事情,當初賄賂過他的官員都會被論罪,李至剛也逃不過……”
“老二……”朱高煦看向朱瞻圻,朱瞻圻聞言看了看朱瞻壑,見朱瞻壑不看他,這才小聲道:“是這樣的。”
“是啊,他們!”朱瞻壑老實回答道:“我聽他們說,他們都是等待科舉的考生,來京城長居的同時銀錢不足,便來與我們這些權貴子弟補課來賺取銀錢。”
“開始重視官學了嗎……”
“他們?”朱高煦疑惑,難不成朱瞻壑雇了一群人?
這麼一想,朱高煦倒也放心了下來,將目光放到了朱瞻壑他們兩兄弟身上。
顯然,儘管百官不希望朝廷在江南推行新政,但他們也知道新政必然會在江南推行。
想到這裡,朱高煦向前探了探身子:“你們回去吧。”
“那便雇人來教我們。”朱瞻壑見朱高煦的語氣軟了些,便也提高了些聲音回答。
朱高煦倒不覺得必須要讓倆小子像曆史上的朱瞻基一樣去田間作秀,對於心有百姓的皇帝來說,不用種地也知道農民疾苦,也會蠲免賦稅,而不是像朱瞻基一樣,一邊說著百姓苦,一邊賦稅什麼的半點不降。
“你們的身份被曝光,這是我沒有考慮到的,不過你為何不來找我?”
倒是相較於這權力至高的平平淡淡,處於至高權力下方的京城官員們就顯得有些躊躇了。
“我看陛下應該想著要收拾紀綱,借此整頓南直隸和浙江了。”
“另外李至剛那廝以為讓出位置就沒事了,可我現在看來,他估計就是陛下對付紀綱的棋子罷了。”
“一日百文。”朱瞻壑聲音不由得小了些,朱高煦聽後卻佩服起這群敢於幫人補課的考生。
朱高煦這句話說出,朱瞻壑和朱瞻圻立馬小臉煞白。
解縉這般說著,楊士奇卻皺眉道:“我們不用對李至剛窮追猛打,反正他已經下野了。”
“隨便雇個人能教好嗎?”朱高煦緊皺眉頭,但朱瞻壑卻道:“我感覺他們比官學教習教得好。”
“閒暇之餘,也可以去外城的鄉間逛逛,畢竟你們也沒怎麼見過。”
即便經過自己十年的大力發展,南京的平均工價也不過從洪武年間的每日二十文,漲到如今的二十五文罷了。
皇城不遠處的宅院水榭中,隨著解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的話也得到了楊士奇、胡廣、胡儼、金幼孜等人的認可。
若是按照朱瞻壑說的一日百文,一人負責五六人,那就代表他們每日起碼都有百文進賬,一個月就是三貫錢,一年便是三十六貫。
“至於新政推行的丈量田畝,隻要我們摘除的乾淨就沒有事情,就是便宜了東宮罷了。”
“課價多少?”朱高煦沒想到連補習班都出現了,雖然還是以個人的方式。
“伱若不打,便是我來打了。”
“雖說他們補課的人不少,但課程都是分開教學,因此他們一個人可以教五六個人。”
黃福懟朱瞻基的那些話,還真沒一句說錯的。
因此,他們明麵上抗拒新政,私底下卻學的比誰都快。
況且就朱瞻壑的描述來看,這種情況還不是個例。
也就是說,一名備考科舉的考生,僅憑補課便能獲得四五個勞力的收入。
不過這樣也好,他們如果一直食古不化,那被新政派吞並便是結果。
“我們可以抓住這個機會,利用扳倒紀綱這件事來收拾兩淮和浙東的那群人。”
他眯了眯眼,似乎已經想到了如何針對紀綱。
隻是他不知道,他的話剛剛說完不久,便被人傳到了紀綱的耳中。
“嘭!”
茶杯拍碎在桌上,剛剛回到家中休息的紀綱咬緊了牙關:“我還沒去收拾他,他們居然敢反過來想著收拾我了。”
“乾爹,現在怎麼辦?”一名錦衣衛千戶官朝紀綱作揖,然而他的年紀比紀綱還要大上不少。
“我就不信他們什麼把柄都沒有,那解縉不是在修書嗎?”
“找個人安插些東西,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們。”
紀綱麵容猙獰:“另外派人告訴陳瑛,隻要把柄到手,不要有所顧忌,給我狠狠彈劾他們。”
“解縉……彆以為讀了幾年聖賢書就鬥得過老子!”
“是!”千戶官應下,並在紀綱眼皮底下緩緩退了出去。
待他離開後,整個京城的水便開始被刻意攪渾,而這一切都被王彥告訴了朱棣。
消息傳來時朱棣正結束西角門的政務,剛剛來到幾筵殿。
望著徐皇後的梓宮,朱棣將手中的黃紙放入了火盆裡,火光照的臉上陰晴不定。
“讓他們鬨,如果老二收拾不了,我再走出來收拾。”
“是……”王彥頷首退出了幾筵殿,待他走後的幾筵殿,便隻剩下了不斷焚燒黃紙的朱棣。
接下來的時間裡,江左不斷對紀綱發難,紀綱也聯合陳瑛一一擋了回去。
對於這些消息,朱高煦隻是聽聽看看,並沒有立馬下場,因為現在的這把火還不夠大,即便燒起來,也燒不死他想要的那個數量。
這些日子的他,正在不斷地往《永樂大典》之中摻雜私貨,各類以先秦口吻寫出的史籍被塞入《永樂大典》之中。
他的舉動被姚廣孝看在眼裡,但老和尚也不說什麼,甚至連他摻雜的那些書籍目錄都沒有翻閱。
畢竟就書表而言,全書需要繕寫的成書一共兩萬多卷,光目錄六十卷,成書起碼一萬冊冊,彙集古今圖書近八千種。
如此大的工作量,老和尚忙的腳不著地,反倒是解縉雖然頂著“第一才子”的名頭,可卻並沒有對成書進行乾預。
“殿下,這解縉隻讓下麵人抄寫,哪怕之中內容有攻劾朝廷的,他也置之不理,要是將這些內容編入《類書》之中,那豈不是讓後人恥笑?”
二月初,經過一個月的修書工作,孫铖最終忍受不了解縉的工作態度,選擇告狀告到了朱高煦麵前。
在朱高煦的記憶裡,孫铖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如今居然被解縉惹生氣了,這反倒讓他覺得十分有趣。
“你詳細說說,他怎麼不管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