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府設置琉球衛,大古剌設置大古剌衛,在錫蘭設置錫蘭衛。”
“在忽魯謨斯設置波斯衛,在木骨都束、榜噶喇、昆侖角則是設置木骨都束千戶所,榜噶喇千戶所、以及昆侖角千戶所。”
“剩下再在東洲的東部海島(古巴等海島)設置北洲衛,在西部地區陸地設置東洲衛。”
“以上這九衛三所為常駐陸地,但隸屬海軍的衛所。”
“至於海上,則是設置東海、東洋、南海、南洋、西海、西洋、北海、北洋等八衛,合計十七衛三所。”
朱高煦的話一說完,鄭和與陳瑄便麵麵相覷。
“怎麼?你們覺得有什麼不足的?”
“如果有的話你們便說出來,畢竟我沒有親自前往海外,我也不知道這樣設置有沒有問題。”
因為他帶著笑意,所以鄭和與陳瑄並沒有覺得有太大的壓力。
二人對視過後,鄭和先作揖開口道:“其它地方還好說,但大古剌、木骨都束確實負擔不起那麼大的補給壓力。”
“正因如此,在我軍抵達木骨都束後,便將當地的駐軍降低到了五百人,大古剌則是依舊留守千人便已經是極限了。”
“因此在奴婢看來,大古剌無須設置衛所,隻需要讓西海衛常駐,同時在巡視東小西洋時,從榜噶喇、阿裡沙等國獲取補給便可。”
鄭和將這些地方的詳細情況和朱高煦解釋了一遍,朱高煦聽後也頷首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裁撤大古剌衛,但木骨都束所依舊保留,隻是不滿員。”
“如此一來,那便是十六衛三所,合計九萬七千七百人。”
他話音落下,精打細算的陳瑄便遲疑道:“如果是這樣,那海軍每年軍餉和海外補給,恐怕就要耗費不下四百萬貫,廟堂上的那群文臣能答應嗎?”
陳瑄自覺走入了朱高煦的親信行列,所以才會提出如此疑問。
對此朱高煦也笑道:“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如今的廟堂上局勢已經發生變化。”
“我之所以敢在昆侖角和木骨都束設置千戶所,在忽魯謨斯設置衛所,皆是因為當下的局勢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便是由那些隨軍下西洋的商幫而引起的,亦或者說是他們促成的。”
沿海商幫過往鮮少涉足小西洋,說到底就是因為擔心海盜,而今海盜都被鄭和、陳瑄他們能解決,商幫們的商船又有洪武鐵炮這樣的射石炮。
隻要他們遇到的不是帖木兒、馬穆魯克這種大國精銳,那他們幾乎能在小西洋橫著走。
“昆侖的金礦,他們應該發現了吧?”
朱高煦詢問鄭和,鄭和頷首道:“雖說沒有發現礦山,但河流之中的金沙數量也不少。”
“這次隨艦隊前往麻林地的暹羅、朝鮮、日本、占城、真臘、滿剌加等六國商幫,以及沿海的錢、徐、王、秦、顧、文、鄭等家族麾下商幫都在艦隊返航時,多多少留下了幾十乃至百餘人。”
“奴婢讓人算了算,這六國七姓十三家,起碼在麻林地留下了千餘人,剩餘的千餘人則是與我們返航。”
“奴婢估計,當下他們已經將昆侖洲金礦金沙的消息帶往各家各國了。”
“如果沿海商幫都得到了這個消息,那廟堂之下許多與他們息息相關之人,應該都會將目光放到昆侖洲,而不是繼續攻劾南洋與東洋的貿易問題了吧……”
鄭和試探性詢問朱高煦,不過他卻搖頭道:“如今天下,若是海貿有利一石,則七鬥皆在南洋與東洋。”
“剩餘的三鬥,則是在小西洋與大西洋。”
“不過這裡雖然隻有三鬥,卻可種植為一石,關鍵是看民間的這些商幫和各國官商上不上套。”
資本是洪水猛獸不假,但隻要合理引導,把洪水猛獸向外引去,那許多內部矛盾就會轉化為外部矛盾。
隻要有利可圖,朱高煦相信民間商幫的力量可以很好的把昆侖洲蛋糕做大。
畢竟按照西方的標準,宋明兩代根本就不是什麼資本主義萌芽,而是資本主義帝國。
資本主義這一詞,本身指的就是資本式的人身依附關係和生產關係出現,而萌芽則是性質尚未定型形成氣候,而產生在某種意義上體現出規範性與規模。
按照歐洲給十七世紀歐洲資本主義的標準,滿足這個標準必須要有:集中式的手工工廠、集中式的資本運作,以及長期穩定的人身雇傭關係,還必須擁有金融手段,發行屬於國家的信用貨幣。
按照這個標準,實際上中晚唐才是資本主義萌芽,但是等到了兩宋和明朝,中原王朝已經成為西方標準下的資本主義帝國了。
兩宋早已出現了皇室和民間資本大家族聯姻的情況,並且民間許多商品都有宋皇室的入股。
例如兩宋時的“藍橋風月”,它就是宋朝最大的品牌,也是最有名的品牌酒,而它之所以能出名,就是兩宋皇室推波助瀾。
兩宋皇室的妃嬪,大多都是出自民間大商戶,隻要成為大商戶,那就能培養出隸屬他們的大官員。
正因如此,從兩宋開始,中原王朝的整個官僚係統已經開始和民間資本融合,甚至已經發展出了工業資本化。
兩宋的產鐵量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兩宋較於唐代的鐵產量之所以那麼高,問題便是鐵製品在當時已經開始商品化,而這種大規模工業生產是十七世紀西方所沒有。
不管是生產工具,還是各行各業的產品,它們都在進行資本商品化。
兩宋唯一欠缺的,便是西方標準下的資本主義擴張性。
光從領土來說,兩宋確實沒有表現出這種資本主義擴張性,但如果單從經濟市場來看,兩宋的資本主義擴張性並不比任何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弱。
從五代十國開始,再到兩宋逐步發展,這期間朝鮮半島、日本、中南半島和整個南洋地區,甚至是遼、金、西夏等國,都遭受到了來自宋朝的經濟商品入侵。
這也是元朝和明朝在向海洋貿易時,大致上不需要過多去宣傳自己商品的主要原因,畢竟從五代十國開始開始,中原王朝就已經在向海洋宣傳中原商品了。
雖然同樣是資本主義的路子,但明朝與宋朝又不太相同。
朱高煦開始掌控大明朝後,他就開始能慢慢感覺到,曆史上的永樂朝的資本運作方式與宋朝有明顯不同。
宋朝是皇家與民間資本聯姻,皇家直接插手進入資本商品運作之中去,但朱棣不是。
曆史上的朱棣,更偏向於搞國家專營,禁止走私,禁止民營資本發展,全力來搞國營資本。
簡單來說,就是在搞西方標準下的國家資本主義帝國化。
朱高煦之所以沒有走這條路子,就是因為曆史上的朱棣雖然一度成功,但最終是失敗了。
儘管後續的正德、嘉靖、隆慶都想過這條路子,亦或者說是他們治下的大臣想過繼續走這條路子,但最後還是發現走不通。
因為走不通,所以高拱和張居正就開始主導隆慶開關,而開關為的就是從民營走私資本中撈取一定的利益來強大國家。
結果開放私營後,私營與官員的合作加深,而皇帝由於距離太遠而無法插手,導致皇權被一步步的縮小。
儘管崇禎年間,皇帝依舊能隨意殺大臣,但皇權走出範圍卻在不斷縮小。
麵對這樣的前車之鑒,朱高煦自己也不覺得自己能把國營專營這種事情搞成功。
畢竟在當下的時代背景下,不管是生產力還是資源調配,總的來說效率還是太慢了。
這種效率走國營資本路線,注定死路一條。
因此,他準備試試看當下的模式,即將已經開發完全的蛋糕由朝廷收下,將未開發的昆侖洲、歐洲等蛋糕由大明宗藩體係下的幾個國家,以及國內大部分民營商幫來開發並吃下。
想要讓他們開發,就必須給他們肉眼可見的利益,這樣才能驅使他們前去開發,而金礦便是朱高煦驅使他們的手段。
當下非洲的主要礦區主要在東非和南非地區,朱高煦雖然無法記得所有礦區,但世界知名的那幾個礦區可是朱高煦的必修課。
他這次所繪的礦圖,主要是後世坦桑尼亞、布隆迪、盧旺達和剛果等地的礦區。
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從麻林地出發礦區的一路上有許多河流,並且它們的含金量並不算低。
這麼一來,即便他們不敢深入尋找金礦,也能通過淘來的金沙判斷上遊有儲量不低的金礦區。
事實證明朱高煦賭對了,至少從鄭和他們的描述來說,這六國七姓都對昆侖洲金礦感興趣。
但即便如此,想要驅使所有民營資本進入昆侖洲,還是太過勉強了。
非洲雨林可比南洋地區恐怖太多,如果沒有一樣關鍵的東西,那民營資本就無法深入,也無法發現成群的金礦區。
這個關鍵的東西,便是產自南美洲的金雞納樹樹皮,而它的出現不僅能讓民營資本走入非洲深處,還能讓明軍不再懼怕中南半島和南洋地區的瘧疾。
想到這裡,朱高煦看向了鄭和:“王任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送回?”
“暫時沒有。”鄭和與陳瑄心裡一緊,他們根本沒和朱高煦說過王任的事情,但朱高煦卻能說出他的名字。
顯然,朱高煦在下西洋艦隊中安插的探子並不在少數,而這也讓陳瑄擦了一把冷汗。
還好當初在忽魯謨斯時鄭和提醒了他,不然他恐怕會在西廠衙門裡多出一個把柄。
哪怕朱高煦不會在意,但這份把柄始終是一根刺,隨時可以刺傷自己。
陳瑄感激的看向了鄭和,但鄭和卻沒有心思看他,而是等待朱高煦發話。
“你按照我的交代,與王任交代了一旦獲得就必須派人送回昆侖角的作物嗎?”
“請殿下放心,奴婢已經交代了!”
鄭和作揖,他在與王任分彆時,便將朱高煦所繪畫的圖本交給了王任,並命令王任一旦找到這些東西,立馬派人送往昆侖角。
隻要王任不出差錯,那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在東洲或北洲搜尋好幾個月的圖本物種了。
“隨時關注海上消息,一旦王任傳回消息,立馬告訴我。”
“是!”
在朱高煦與鄭和的交談下,金輅也緩緩進入了皇城的範圍,而許多回歸的商幫船主,也將這次下西洋收集到的消息帶回給了自己的本家。,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