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京都保衛戰
“唏律律……”
清晨,隨著戰馬疲憊的唏律聲傳出,琵琶湖的西側已經被鮮血染紅。
岸上,無數鮮血流入湖中,源頭是一具具被扒光了甲胄的屍體。
對於胡兵和日軍、土司兵,明軍的記功是按照甲胄來計數,因此戰後脫下甲胄便是他們要做的事情。
即便隻是竹子做的護具,在此刻卻也是記功所需的寶貝。
今川高政帶著百餘名騎兵逃走了,剩下的四千餘日軍大部分都被明軍斬殺琵琶湖側的丘陵之中,隻有少量日軍逃入了山林之中,但他們被殺得丟盔棄甲,鄭峻也懶得追擊。
反正隻要甲胄到手就能記功,殺人反倒是下乘手段。
“疼疼疼!”
岸邊,鄭峻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斷地叫嚷著。
戰馬中槍後奔跑幾步便已經斃命,如果不是其它弟兄眼疾手快,避開了栽倒的鄭峻,估計鄭峻此刻非死即殘。
鄭峻經過簡單的藥酒擦拭,勉強穿上衣服恢複了幾分力氣。
即便如此,他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這傷勢雖然還能活動,但再想衝陣,起碼得好好修養大半年。
指揮同知鄧烴為他脫下甲胄,這才發現他身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了。
監軍的調換比帶兵的武官更頻繁,往往是兩年一換。
正因如此,他平日裡閒暇無事便研究各國情報。
站在一旁,鄧烴突發奇想,不過不等鄭峻回答,站在一旁的監軍卻搖頭道:
鄭峻並不幸運,衝陣的時候遇到了經驗豐富的日軍老兵,他們幾人將長槍迅速插入土中,與鄭峻發生了碰撞。
對於民夫們來說,一些鮮血,稍微洗一洗就行了,總比沒穿的要好。
這並非是他們小氣,而是湯和的功勞本就不太適合封國公,
湯和是明朝開國功臣被封公爵中軍事能力最差的,甚至不如侯爵裡的廖永忠,朱亮祖,胡延瑞,沐英,王弼等人。
“他們大多都是半農半兵,根本沒有經過高強度的訓練,意誌力能強悍反倒奇怪了。”
國防大學的學子畢業後,基本下放為小旗官、總旗官這種基層軍官,然後經過軍功一步步的擢升。
他回頭掃視戰場,近四千具日軍屍體光溜溜的躺在地上,他們的甲胄被明軍扒了,衣服則是被給明軍運糧的日本民夫扒了。
“算起來,這次的戰果差不多是二百四十七比四千一百二十九。”
鄭峻詢問鄧烴,鄧烴聞言也笑道:“說起來我前番心都懸了起來,心想麵對五千人圍攻,你們這五百騎兵恐怕損傷慘重。”
“不過清點之後,我才看到五百騎兵陣亡三十二人,負傷八十五人,我這邊陣亡十六人,負傷一百一十四人。”
對於他們逃跑的背影,許多明軍壓根沒能注意到,因為那馬和人實在太小了,一些人還以為是野狗竄了過去。
儘管最後還是給他抬了個信國公的公爵,但誰都知道這隻是他和老朱關係好的緣故。
監軍名叫湯旻,是國防大學第一期畢業的學子,也是信國公湯和的孫子。
“您這傷勢……”
作為信國公府的長房次孫,湯旻追求的與當年傅讓追求的一樣,便是承襲信國公的爵位。
“日軍意誌力不行,抵近三輪線列排槍便被擊斃了千餘人,隨後整支軍隊便潰敗而逃,大多被我等追殺致死。”
昨夜衝鋒過後,日軍軍陣大亂,鄧烴也在雙方交戰兩刻鐘後率領主力抵達,今川高政便是看到明軍主力抵達才帶著百餘名騎兵逃跑的。
信國公府的爵位自湯和薨逝以後便孤懸了下來,不管是朱允炆還是朱棣,心裡都不太願意繼續將這個爵位承襲。
“讓民夫將屍體焚毀,彆弄出瘟疫來禍害了我們。”
“無礙,還能行軍就行。”
監軍在軍中是正四品武官,主要負責監察軍隊紀律,以及軍隊政治和軍隊思想的工作。
“弟兄們死傷多少?”
鄧烴解釋了一切,鄭峻聞言也點了點頭,看向日軍那赤裸的屍體。
鄧烴吸了口涼氣,隨軍軍醫見狀摸了摸鄭峻的傷勢,疼得他齜牙咧嘴:“伯爺,下次可不能這麼衝擊了,您這雖然沒有斷骨,但骨裂應該避免不了。”
即便疼得滿臉冷汗,鄭峻卻咧著嘴笑道:“這次賺大發了。”
“幕府雖然是朝廷,但卻更像春秋的周天子,除了能控製京畿之地,其它地方他們根本控製不了,其國內稅收也不過才幾十萬貫。”
一般做好了,那很快就能升為衛指揮使。
湯旻作為信國公府三代以下如今累功最多的人,他是最有指望承襲爵位的人。
至於死不死人什麼的,都窮成這鬼樣子了,誰還在乎這些。
湯旻雖然才三十歲,但畢業五年的他剛剛從西南的改土歸流戰事中走出,大小戰事也打了十幾場,並不比鄭峻他們經驗差。
為了讓他累功拿個公爵,當初朱元璋也是煞費苦心,結果湯和在這些戰役中的表現著實讓老朱失望。
“這些錢糧,他們能用來養軍的也就半數,因此幕府雖然表麵有六七萬軍隊,但實際上隻有八千奉公眾和近萬武士的戰鬥力較強。”
“按理來說,日本起碼也有近千萬人口,作為朝廷的幕府不應該用這種兵卒才對啊……”
彆說衣服,就連酷似尿不濕的兜襠布都被扒了個乾淨。
日軍之中,除了武士能吃的稍微健碩些,其餘人骨瘦如柴,就好像放大版的猴子。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他前麵的傅讓承襲爵位,便是滅了安南。
如果他能滅亡一國,那承襲信國公的公爵就會容易許多了。
儘管他已經三十歲,但這個目標是終身的。
“不是我自吹自擂,若是給我三年以上的老兵三萬,我能橫掃日本。”
鄭峻這話確實不是自吹自擂,就他今日的戰損比來說,大明能拉出三萬給他,可日本卻拉不出五十萬日軍來報銷。
當下的日本哪怕是一個統一國家,也頂多隻能拉出二十萬足輕罷了。
正當鄭峻如此說著的時候,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渤海伯何在?!”
楊文率領前軍抵達了琵琶湖,並輕騎先來尋找鄭峻。
“平越伯,我在這裡。”鄭峻起身揮手,牽動了傷口,疼的他齜牙咧嘴。
遠處的楊文見狀,率領百餘騎策馬而來,鄭峻也回頭對湯旻和鄧烴苦著臉道:“接下來的戰事要有分功的人了。”
“渤海伯無礙就行。”策馬來到眾人麵前,楊文看到鄭峻沒有什麼大礙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昨夜聞你與倭寇交手便率軍疾行而來,幸好你無礙,還斬獲如此頗豐。”
楊文掃了一眼地上的日軍屍體,他並不著急打出什麼軍功,畢竟他出發前,楊展、張純等人都和他說得清楚,此戰不論戰果,他都能獲爵。
“既然無礙,那我便傳軍令了。”
楊文從懷中拿出中軍發來的軍令,作揖過後宣讀道:“著渤海伯鄭峻、平越伯楊文率軍往京都而去,三日內必須包圍京都,不得放跑一人!”
“末將領命!”鄭峻作揖應下,將軍令接下後便朝楊文笑道:“接下來便需要我與平越伯通力合作了。”
“但請放心!”楊文回禮,鄭峻見狀也開始命令大軍稍作休整,待辰時開始趕路。
一個時辰後,兩軍七千餘人開始趕路,而逃離戰場的今川高政則是在亡命奔逃。
儘管馬匹矮小,但他們還是在黃昏之前趕到了京都城不遠處,並將消息傳回了京都。
從京都到丹波不過六十餘裡,因此消息送抵時正是深夜子時。
“明軍已經擊敗了高島和今川的五千人,四千餘人陣沒,當下京都隻有不足一萬五千人駐守,請將軍回援!”
跪在帳內,傳信的武士說完一切情報後等待回複。
被半夜叫起來的足利義持原本還迷迷糊糊,可聽到明軍登陸若狹,並在不到一天時間內就推進到了高島,同時消滅高島的五千軍隊後,他立馬就清醒了起來。
“按照你們的說法,他們最快在明早清晨就能抵達京都,將京都合圍。”
“他們在高島的戰事中使用了火炮嗎?”足利義持詢問關鍵情報,武士搖了搖頭:“沒有,但他們使用了火槍。”
“依靠火槍,他們在雙方交手的第一時間便擊斃了我方近千足輕,致使大軍潰敗。”
武士感到了恥辱,緩緩低下了頭。
足利義持聞言緊皺眉頭,畢竟明軍沒有發火槍給各國官船,因此他並沒有掌握火槍的技術。
若說火炮還能依靠洪武鐵炮來仿照,那火槍就難度登天了,完全沒有參照物。
“傳我的命令,卯時三軍拔營,撤回京都城,另外通知後小鬆天皇陛下撤離京都。”
“讓範政率領大野的軍隊從後方襲擊敦賀,截斷明軍的退路,我親自率領大軍在京都拖住明軍。”
足利義持沉穩下令,可同樣被叫起的上杉房方、山名時熙兩名將領卻有些遲疑。
“將軍,我們的火炮不如明軍,一旦在平原作戰,恐怕……”
上杉房方小心翼翼的開口提醒,足利義持聞言頷首:“我知道,但他們在高島沒有使用火炮,所以現在我們得先確定他們有沒有攜帶火炮而來。”
“當初我們帶著火炮去大野都千難萬難,他們應該也不容易。”
“如果他們沒有攜帶火炮,那我們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將他們的士氣擊垮後,接下來就容易許多了。”
足利義持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他們船上的洪武鐵炮都是朱高煦淘汰長江炮台後裝到船上的笨重貨,炮身長八尺,重兩千斤,算上炮車起碼三千斤。
這樣的火炮,在日本這樣的地形進行運動戰,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足利義持覺得明軍的火炮既然威力那麼大,那應該比他們的火炮更重才對。
正因如此,他才會覺得明軍無法再這麼短的時間裡將火炮運送到京都城,畢竟就連當初的他都花了四天時間,而今日不過是明軍登陸的第三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