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地方銀行的債券有限,興許他們會在第一天就搶購光所有國債。”
胡綸將自己收集的情報通通告訴了朱高煦,朱高煦對此雖然不感覺意外,但對於大明這群人精的眼光還是比較佩服的。
國債發行的奏疏是二月初二朱高煦簽訂的,同時債券也被下發全國二千四百家銀行。
因此在京官員等於提前兩個月知道朝廷會發行債券,而兩個月時間也足夠他們準備大量現金。
為了保險,行賄地方銀行主事來提前購買債券,以此獲得高額的債券回報。
不得不說,這群人精在算計這方麵,還真是世界無出其右者。
早在朱高煦推行國債的時候,他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曆史是一個循環,當年朱元璋弄寶鈔的時候,官員們算計得到寶鈔,不過他們沒想到朱元璋把寶鈔當紙來印刷,故此才賠了夫人又折兵。
相較於朱元璋,朱高煦的經濟手段無疑更高明,債券是他向民間募集資金的手段,而報紙則是他控製民間輿論的手段。
所謂的土地回報率僅1.86%,這不過是他自己親自撰寫,用來引導輿論的文章罷了。
當然,這個回報率與實際的河南土地回報率實際上差不多。
不過河南是河南,其它地方是其它地方,如果真的要寫回報率低的地方,那朱高煦毫無疑問可以寫江南的土地回報率偏低。
況且他隻算了產出,而沒有算土地增值。
如果加上土地增值,那土地回報率顯然會大大超出他所寫的這串數字。
民間不乏奇人異士,自然有人能看出這一點,但他們沒有傳播自己聲音的途徑,所以大部分人隻能接收到自己給出的聲音,並被自己的輿論所引導。
三千五百萬的國債隻是開始,日後還會有更多這樣的戲碼。
“陛下,戶部尚書郭資求見。”
班值太監的話將朱高煦喚醒,他看向殿門:“宣。”
同時,他也對胡綸吩咐道:“知道了,你盯著就行,下去吧。”
“臣告退……”胡綸作揖回禮,隨後起身走出殿外。
在經過殿門的時候,他與郭資四目相對,各自頷首打了招呼後便各自忙碌去了。
郭資走入殿內,而一名班值太監更換了椅子。
“陛下……”
“入座說吧。”
朱高煦依靠在龍椅扶手一側,用依靠著的手摸了摸八字胡,漫不經心的樣子給人一種他對什麼事情都不關心的錯覺。
“陛下,三千五百萬貫國債每年利息近百萬貫,臣實在不覺得朝廷需要那麼多錢糧。”
郭資如此說著,朱高煦卻開口道:“這筆國債既然籌齊,那便是時候開始開漢鐵路和湖廣鐵路,以及滇越鐵路的修建了。”
朱高煦一開口就要修建三條鐵路,聞言的郭資隻能頷首:“話雖如此,可三年後朝廷需要連本帶利還二千一百二十萬貫,五年後還一千一百二十五萬,十年後還六百五十萬,合計三千八百九十五萬貫。”
“算下來,光利息就三百九十五萬貫,這著實……”
郭資隻覺得嘴裡苦澀,朱高煦卻輕笑道:“你啊……”
“商人們會用錢做生意,難不成你就不會了嗎?”
“我且問你,現在西北鐵路修抵何處了?”
朱高煦詢問郭資,郭資聞言不假思索道:“眼下已經修抵懷安縣,並一分為二,一路向河套,一路向太原修建而去。”
“北段預計年末修抵河套定襄縣(呼和浩特),南端預計年末修抵朔州。”
郭資如此說著,朱高煦聞言便繼續道:“你手裡掌握著天下衙門,難道不會讓他們擬鐵路沿途的物資及物價表給你,然後南北買賣嗎?”
“你手中銀行與國債合計近八千萬貫,算上國庫就是一億貫。”
“這筆錢用來買賣物資,惠利鐵路沿邊百姓,難不成還賺不回一點利息錢?”
郭資擅長管理錢糧,但用朝廷的錢糧做買賣這種事情他還真的沒想過,如今經過朱高煦點撥,他這才恍然大悟。
“朝廷要做的生意,最好是穩定且量大的生意。”
“如今修建鐵路,鐵路沿邊百姓都十分富裕,而北方缺糧,南方缺牛羊,這便是你可以做的生意。”
“除此之外,南邊的糖和北邊的皮毛也是生意,更不用說煤炭了。”
“鐵路的運力伱比我清楚,現在的商人雖然都在做生意,但火車的車次實際上很不合理,一個時辰頂多能發一班車。”
“如果用來貨運,一個時辰能發幾十班車,那戶部為什麼不能賺錢?”
朱高煦與郭資說著這些可以賺錢的門路,並不覺得有什麼過錯。
所謂與民爭利在朱高煦看來就是迂腐之見,如果與民爭利的錢都用到了百姓身上,朱高煦就不相信百姓會覺得朝廷賺錢有錯。
開疆拓土固然重要,但民生為本也必不能少。
朱高煦衡量自己的功績,除了疆域開拓,還有要看的就是百姓的生活。
洪武年間煤炭每百斤一百三十文,而江南能提供工作的崗位並不多,每天如果都想吃上熱飯,一戶人家每年起碼要用一千三百斤煤炭,也就是一貫錢。
一貫錢,這是江南一畝半土地的產出,所以許多江南百姓都不一定能吃上熱飯。
可現如今,隨著火車修抵大同境內,煤炭也開始一車車向南運輸。
原本一百斤煤的成本是出礦三十文,大頭都在運輸上。
以前運一百噸煤炭走船或馬車南下,一百裡成本十二貫。
現在朝廷的鐵路貨運成本實際上是滿載每百裡三貫,也就是說,滿載二百噸煤炭的情況下,把煤炭從山西運抵江南,算上搬運的人工也不超過一百三十貫,而以每百斤七十文的價格販賣後,朝廷能每趟車賺十貫。
這看似不多,可如果朝廷每天從大同發一百趟運煤的火車,並且沿途販賣給各個城池,那成本還能再往下降,獲利也更多。
即便每趟都前往江南,一年也能賺三十多萬貫,如果販賣往北平、河南、山東沿邊鐵路各縣,那利潤甚至可以翻好幾倍。
這還是往南方賣東西的商業手段,如果從江南買酒、糖、布匹等商貨北上,經手販賣後,那還能再賺一筆。
對於江南的煤炭市場,朱高煦從不懷疑。
四千多萬人口每日所需的煤炭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要知道現在江南成材的樹木少之又少,樹林更不用多說,哪怕多山地的福建都是如此,更彆提江南了。
哪怕隻有一千萬人需要煤炭,那每天也是三千萬斤的購買量。
戶部完全可以把煤炭運抵火車站,然後把煤炭賣給商賈,由他們轉手運送到各地,販賣給百姓。
如此一來,即便有中間商賈經手,江南百姓卻依舊能得到實惠。
“臣明白了,多謝陛下指點。”
郭資作揖表示讚歎,朱高煦則是頷首道:
“你是戶部尚書,要做到的就是錢能生錢,如此一來,銀行的儲蓄和國債才能長久下去。”
“銀行裡的儲蓄,我準許你動用三分之一,國庫留存一千萬貫便足夠。”
“剩下的錢,你大可以拿去做生意,能賺多少是多少。”
“隻有讓錢流通起來,才能更好的促進市場經濟,這點你看過我的書,應該有自己的一番見解,我便不過多乾涉了。”
朱高煦吩咐過後,郭資也起身作揖,在他的準許下離開了武英殿,忙碌賺錢的事情去了。
在他走後不久,亦失哈也拿著一份奏疏走入了殿內。
瞧他出現,朱高煦側目道:“大早上便消失不見,你若是沒個正當理由,那我恐怕得好好問問了。”
“有點理由,主要是昆侖洲的事情。”
亦失哈輕笑著雙手將奏疏呈上,朱高煦也接過奏疏一目十行的看完。
在看到孟冉名字的時候,朱高煦略皺眉頭,因為他記得孟章說過,他的這個小兒子不成氣候,總是想著其它門道,故此孟章對他的事情常常頭疼。
“孟懋現在是千戶官對吧?”朱高煦提起孟章的長子,亦失哈點頭道:
“孟懋確實是千戶官,此前跟隨王戎前往燕然城,隊伍井然有序,還被王戎上疏誇讚過。”
“長子從軍,次子從政,難怪孟章會頭疼。”朱高煦搖頭將奏疏放下。
亦失哈以為他不喜歡這種子嗣培養方式,故此道:“要不要提醒一下?”
“不必,我隻是略有感歎罷了。”朱高煦提起朱筆,低頭處理奏疏。
不多時,他又補充一句道:
“對了,讓西廠的人加大對昆侖洲的監視力度,錦衣衛也監察好購買國債最多的那些人。”
話音落下,他便不再言語,亦失哈見狀作揖應下,轉身吩咐去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