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再清楚些,那就是在不損害他們利益的情況下改變大明。
他們手中的行業,主要就是土地、傳統紡織、牙行、河運等行業。
相比較他們,新政派主要就是冶金、土地、織造局、交通運輸等行業。
兩者之間能產生矛盾的點就兩個,一個是土地,一個是紡織。
新政派將保守派稱呼為頑固派,保守派則是稱呼新政派為北黨。
從稱呼來看,雙方就在思路上有所不同。
新政派隻稱派彆,而保守的江南儒生派則是依舊采用“君子不結黨”的理念來攻擊新政派。
又因新政派以北人為主,所以稱呼他們為北黨,暗指北人結黨營私。
這次的蒸汽機進入織造局提議,主要是由新政派提出,原因也很簡單。
織造局由新政派掌控,如果織造局每年利潤翻兩番,那無疑能給新政派帶來巨大的政治資本,而不少人也能從中獲得利益。
相比較下,以民間大機戶支持為主的保守派並不願意蒸汽機進入紡織行業。
太學的蒸汽紡織機效率他們是知道的,一旦這玩意推廣,那大機戶一定會消亡在曆史中,因為朝廷絕對不可能把蒸汽機交給民營商人,至少現階段不可能。
“陛下說了,留中不發。”
徐碩走回位置上,平淡的交代出了朱高煦的意思,聞言的王回當即皺眉道:
“朝廷財政緊張,現在全靠寅吃卯糧,織造局改革能給朝廷在幾年後帶來長久的巨大利益,為何拒絕?”
“荒謬!”楊榮嗤笑:“若是織造局改革,那百萬織工如何生活?”
“朝廷有了錢,自然能給他們安排更好的去處!”王回不假思索的回懟楊榮。
他好歹也在四川擔任過知縣,自然知道有錢辦事和沒錢辦事的區彆。
如果有足夠的錢辦事,那即便沒有崗位也能創造崗位,即便日子不如以前做織工時,卻也絕對不會餓死。
隻要撐住,那等到太學研究出新興產業,屆時再將這群人安排進入新產業就足夠。
況且大明每年新增二百餘萬人口,這二百餘萬人口每年起碼要用一百萬匹布。
隻要堅持個幾年,這些織工自然也能慢慢加入到朝廷的織造局中工作。
至於這幾年間織工所遭遇的困難,這些在王回眼裡都是值得的,改革與轉型注定代表了陣痛。
他起碼還願意把織造局放在江南,若是換做新政派的其它人坐在自己這個位置,那估計織造局不是被安排在四川就是湖廣。
這群老蠻子不懂裝懂,一群老頑固懂個屁的改革!
“徐學士,你覺得織造局改革如何?”
王回質問自己昔年竹馬兄弟,徐碩卻表情微變,沉吟過後才回答道:
“還是等太學有新的研究再討論比較好,穩妥為重……”
“嗬……”聽到這話,王回十分不屑,他可不認為大明朝還有慢慢來的時間。
每年幾百萬貫的負支出壓在頭上,如果不提前改革,那到時候還不是要發國債來用百姓的銀子支撐?
與近千萬儲戶相比,百萬織工又算得了什麼?
“銀行現在的儲蓄數量是多少?”王回側目詢問自己身旁的兩名從六品官員,其中一人聞言作揖道:
“按照幾日前戶部發來的文冊,約八百二十餘萬儲戶,儲蓄九千七百二十二萬餘貫。”
王回聞言沒有答話,隻是目光挑釁的掃視了一眼眾人,那目光似乎在說“現在不改革,日後你們就慢慢糟蹋百姓的儲蓄吧”。
徐碩臉色依舊平淡,但楊榮和楊溥卻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為王回這話而惱怒。
“好了好了,這也到午休的時間了,好好休息方能在下午好好處理政務,大家先休息吧。”
薛瑄眼見現場火藥味太濃,當即開始和起了稀泥。
冷哼一聲,眾人紛紛散去。
也在他們散去的同時,在京六軍都督府理政的陳昶也看到了一份被打上特殊標記的奏疏。
他皺眉將文冊拿起打開,開篇的第一個人名就讓他皺起了眉頭。
“這本奏疏,送給陛下檢閱,不要交給殿閣,你親自去送。”
陳昶將奏疏上的標記抹除,隨後交給了自己身旁的一名憨厚武官。
那武官接過奏疏並作揖回禮,隨後便拿著奏疏急匆匆走出了都督府。
這個時候,朱高煦剛剛抵達太學並進入其中。
這裡居住並生活著四百多名博士,以及八千多名太學士。
經過改革,如今的太學已經完全成為吸納中學頂尖研究學子的研究學院。
他們的俸祿是博士五百貫,太學士一百貫,同時研究有了進度還有相對應的賞賜。
太學之中有三千多項課題,累計的獎金高達六千多萬貫,是大明朝一年半的財政收入。
當然,如果這些課題都能突破,那彆說六千萬貫,就是六萬萬貫,朱高煦也願意想方設法的發放。
在過去的很長時間裡,朱高煦鮮少前來太學參觀,主要是隨著中學學子不斷畢業,他們對一些課題的研究已經到了朱高煦回答不上來的程度。
朱高煦隻能把握和指點主要方向,但旁枝細節的問題,那就得需要這群人日以複日、夜以繼夜的攻克了。
從永樂元年到如今,二十五年時間內,他們研究出了土化肥、黃包車、四輪馬車、軋棉機、鋼犁、播種機、收割機、蒸汽機、蒸汽機車及配套機械、車床、刨床、磨床等等一百餘項大大小小的發明。
除此之外,磁場、磁力等研究都在進行中,對於懂得人來說,這些東西很簡單,但對於太學的眾人來說,他們需要不斷地試錯和研究才能得到結論。
朱高煦除了告訴他們各類金屬的導電效果外,其它的也提不出什麼建設性建議。
“嗚嗚嗚——”
太學之中傳來了汽笛聲,但不是在陸地上,而是在太學之中那個占地二百多畝的湖泊上。
在湖泊碼頭上,一艘長兩丈的蒸汽輪船正在實驗。
它在朱高煦的矚目下啟動,並在湖泊上航行了一圈後返回碼頭。
雖說已經可以使用,但還有許多技術難題沒有攻克,所以距離它真正出現在大海上還需要不短的時間。
朱高煦站在碼頭上看了半個時辰,最後還是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才將他喚醒。
他回過頭去,一名武官作揖行禮道:“陛下,肇州侯說這本奏疏需要您親自閱覽。”
“拿過來吧”朱高煦示意亦失哈去接過來,亦失哈也走上前將奏疏接過,並轉交給了朱高煦。
朱高煦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這是交趾都指揮使司的奏疏,而其中內容主要寫了需要拔擢的人名和他們的經過與軍功。
在這其中,一個叫做“張祈”的人名死死吸引著朱高煦。
張祈就是朱瞻圻,他以他母親張氏的姓氏加上諧音名字改成了這個名字,對此朱高煦並不覺得詫異。
他略微感到詫異的,是張祈居然能在下放交趾布政使司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得到了拔擢。
正常的武官起碼需要三年才能得到拔擢,而張祈的名字突然被寫到這本奏疏上,這很難不讓朱高煦多想。
他許久沒有詢問張祈的事情了,但如果他的軍功是真的,那獲得拔擢也正常。
“這份奏疏所寫的內容是真的嗎?”
朱高煦將奏疏遞給亦失哈,亦失哈聞言略微疑惑,接過後才恍然大悟,隨後頷首道:
“西廠和錦衣衛一直在暗中監督,基本與上述無異。”
“既然無異,那就朱批圈紅吧。”聽到亦失哈的話,朱高煦臉上浮現笑意。
雖說他常年不在孩子身邊陪伴,但孩子能乾出這麼一番出彩的事情,他心裡還是十分高興的。
亦失哈聞言欲言又止,朱高煦見他這樣,不由詢問:“怎麼了?”
“沒有,奴婢就是想問問,一年之期很快就到了,這個時候拔擢也不能待太久,那這……”
亦失哈將想法說出,朱高煦聞言也覺得有道理,略微思考後才道:
“這樣吧,讓他繼續下去,如果明年不能拔擢,那就調往車裡任職吧。”
連續兩年拔擢,這需要很過硬的軍功才能做到。
朱高煦雖然覺得朱瞻圻做的不錯,但他並不認為朱瞻圻能連續兩年都拔擢。
這般想著,他對亦失哈開口道:“其他幾個孩子的事情你也上上心,我政務繁忙,也管不了太多。”
“奴婢領命。”亦失哈作揖頷首,朱高煦也嘴角掛著笑意,朝著太學深處輕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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