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亂雲飛渡(2 / 2)

靖難攻略 北城二千 13326 字 6個月前

“當年陛下收複南京時,大殿下心裡又何嘗不想登臨帝位,隻是苦於實力不夠罷了。”

“如果大殿下實力足夠,現在的情況恐怕就很難說了。”

“以臣看來,您的實力並不足以壓製二殿下,能依仗的僅有黔國公府和武定侯府,但陛下絕不想看到您依仗黔國公府和武定侯府。”

“敢問殿下,若是沒有了武定侯府和黔國公府,您還有其它支持您的六軍勢力嗎?”

“我……”朱瞻壑想回答有,但仔細想想,他確實沒有什麼鐵杆支持他的其它軍隊勢力。

“陛下當年曾經說過,槍杆子裡麵出政權,而殿下隻注重廟堂,不注重拉攏將領,這麼做遲早要吃大虧的……”

王渙提醒了朱瞻壑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朱瞻壑也知道這是自家父親讓王渙來教導自己。

沉吟片刻後,朱瞻壑這才開口道:“你替我給孟懋、王戎、大兄他們送去消息,讓他們來我的院子吃頓飯。”

“是!”王渙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朱瞻壑還在堅持在隴川時的迂腐。

現在朱瞻壑既然想通了,那朱瞻圻那邊即便不斷拔擢也沒用,他畢竟是庶子,何況張貴妃的娘家並不如自家殿下的強大。

想到這裡,王渙躬身回禮,緊接著為朱瞻壑安排去了。

朱瞻壑見狀回到了衙門內,與正在逗弄太孫子的朱棣作揖道:

“爺爺,孫兒與孟懋、王戎大兄他們約了飯食,便不與您今日共用晚膳了。”

“嗯?”朱棣聞言略微詫異的看向自家大孫子,他沒想到大孫子突然開竅了,居然懂得拉攏人了。

“好,你這段時間在軍中多走動走動,和將領們熟絡熟絡。”

朱棣本就覺得大孫子過於正直,正直放在大臣身上很好,但放在皇帝身上就不行了。

現在聽到大孫子居然開竅,他自然沒有不支持的道理,甚至還提醒起他多和將領走動。

朱瞻壑聞言,當即也知道過往的自己確實做的不太好,居然連寵溺自己的爺爺在得知自己的做法後都選擇支持,這說明他本該很早就做這件事,但他一直拖到了現在。

“那孫兒告退了……”

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朱瞻壑轉身離開了衙門的正廳。

也在他開竅的同時,漠北諸部已經開始前往忽蘭忽失溫彙合。

得知阿力台的舉動,在路上的馬哈木尤為生氣。

“這個蠢材,還沒開打就露怯,說好的裡應外合,現在成為了堂堂之陣,這要怎麼打?”

黃昏下,帳篷內,馬哈木臉色陰沉痛斥阿力台,坐在他麵前的也先和脫歡也臉色不好看。

“阿布(父親),我們能還要去摻這趟渾水嗎?”

脫歡性格穩重,老實說他並不想和大明撕破臉皮,甚至他認為他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出賣阿力台來換取一份投名狀,以此來和大明保持和平關係。

朱棣和朱高煦始終會死的,當十幾年的狗沒什麼,延續部落才是他們應該想的事情。

“怎麼,你害怕了?”

馬哈木臉上浮現不快的表情,脫歡皺眉道:“上次作戰,明軍戰力斐然,我們明顯不是對手,這次明軍的騎兵幾乎與我們相當,真打起來很難說。”

脫歡沒說的太難聽,在他看來,真打起來不是很難說,而是一邊倒的屠殺。

“也先,你覺得呢?”

馬哈木質問自己的孫子,而年輕的也先聞言則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雖然沒有經曆過當年的一戰,但當年他們被明軍逼著前往盆蘭州就足以說明明軍的實力如何。

“哼!”見他們父子二人猶猶豫豫,馬哈木冷哼一聲:

“我從沒想過要從正麵和他們作戰,我想的隻是讓他們退兵,或者借他們的手除掉阿力台和太平、把禿孛羅他們。”

“隻要他們遭受重創,然後我們再將他們吞並,那我們就能慢慢休養生息,在日後尋找機會。”

“可明軍有火車……”脫歡還想勸說自家父親,馬哈木聞言卻大笑道:

“脫歡,你還真的相信他們的鬼話啊?”

顯然,馬哈木根本不相信有什麼能日行千裡,運輸數千石糧食的存在。

他與把禿孛羅、太平、阿力台不同,這些人可以借助互市資格前往大明,同時能看到關於火車的蹤跡,但馬哈木不行。

他在盆蘭州待了那麼多年,根本不知道現在的大明和以前大明有多大的差距。

火車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太平幾人為了讓自己加入聯盟而胡謅的鬼話罷了。

“如果沒有這東西,那明軍怎麼能運送足夠五萬騎兵吃的糧食豆料來海喇兒?”

脫歡質問自家父親,馬哈木卻依舊執拗的擺手:“不過是調動了足夠多的民夫罷了。”

“這也說明,朱棣為了打這一仗耗費了不少錢糧。”

“一旦這次他們無功而返,那接下來好幾年他們都不會再對漠北用兵,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按照我之前交代的,遭遇戰事不要著急,避免和明軍作戰,主要以騷擾他們糧道為主。”

馬哈木繼續著自己的計劃,脫歡聞言隻能無奈點頭。

在他們籌謀計劃的同時,遠在大漠以南的北京城武英殿卻迎來了新一輪的爭吵。

“出口和內銷是兩條路子,出口已經飽和,而且各國金銀開采速度不如朝廷。”

“現在許多藩屬國都在因為金銀問題而在減少和朝廷貿易,他們能出口給朝廷的也不過就是香料,一年積累的財富還不夠一艘船的布匹。”

“現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推行蒸汽紡織計劃,我不同意。”

清晨、武英殿內,徐碩冷著臉表明態度,楊溥、楊榮等人也看著王回,麵露不善。

薛瑄夾在兩方之間,不禁汗流浹背,而王回麵對三人的冷臉,自是臉色陰寒。

“如果不推動蒸汽紡織,那朝廷的財政最多三年就會出現問題,更不用說今年朝廷還要對西南用兵,又得調撥二百萬貫。”

“南征北戰,興修工程,今年負支出最低也要一千二百萬貫。”

“你們來說說……這筆錢,怎麼解決!”

王回站起身來拍在桌子上,聲音大得讓人耳膜生疼。

朝廷的財政出現問題,現在隻有蒸汽紡織化能解決問題,這群人以百萬織工生計為借口,卻不想想朝廷如果沒錢了,那就不是百萬織工的事情了。

“開源節流,當下完全可以將各地工人的工錢下降。”

“對,老實說朝廷給的工價太高,雖然惠民,卻損傷了朝廷。”

楊榮與楊溥實事求是的討論著工人工價問題,而這個問題是繞不過去的問題,因為在現有的工程中,工人工錢在工程耗費的占比達到了四成半,剩下五成半才是材料費用。

王回自然也知道降低工人工錢可以解決許多事情,但問題是現有工程基本都在北方,而北方又以新政派為主。

降低工人工錢,這對於他們來說等於剜肉補瘡。

“我看不是吧?”

王回自然不會乾這種剜肉補瘡的事情,他要是敢乾,他這個位置明天就得被彆人頂上,所以他隻能說道:

“大明朝一萬萬百姓,每年起碼要消耗五萬萬鹽,這些年鹽政改革,地方鹽稅每年都在提升,去歲除去江南,其它兩京十三地更是達到了二百八十萬貫。”

“江南之地占據朝廷五分之二的人口,怎麼去歲的鹽稅才八十萬貫?”

“我看這鹽稅就是被某些人給中飽私囊……”

“王惟中!”楊溥猛然站起,王回也絲毫不懼:“怎麼!敢做不敢認?!”

“這還隻是鹽政,江南的茶政我還沒提!”王回走出自己的位置,走到了徐碩幾人麵前,步步緊逼道:

“國初在南直隸嚴禁私茶,正因如此,南直隸的茶稅收入達到六十餘萬之多。”

“眼下距離國初已經過去三十多年,南直隸的人口翻了一半,但去年怎麼茶稅才上交了七十四萬貫?”

“南直隸都如此,更彆說浙江、福建、江西了!”

王回言之鑿鑿,同時對偏殿一直沒出聲的朱高煦作揖:

“陛下改革茶政,收上來的稅都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現在朝廷缺錢,作為臣子的不想辦法,反而在這裡推卸責任。”

“若是天下茶政都沒有起色也就罷了,偏偏現在各地茶政都有了起色,唯獨江南的茶政遲遲不見效果。”

“楊學士,我倒是想問問你們,江南的茶鹽政策到底是推行不下去,還是有人根本不想推!”

王回言辭犀利,楊榮卻也不是啞巴,他當即回懟道:

“王惟中,江南沒有鐵路,有茶也難以流通出去,你告訴我怎麼賣!”

“江南水路發達,怎麼賣不了?!”王回繼續道:

“自永樂到如今二十五年時間,朝廷對江南水路疏通的工程還少嗎?”

“陸路走不了,那就走水路,東拉西扯半天,不過就是想要掩飾自己的無能罷了!”

王回不給楊榮機會,直接快步走到偏殿前重重跪下叩首:

“陛下,您都已經聽到了,南直隸、浙江、江西、福建等地官員瀆職嚴重,請陛下治罪!”

沉悶的叩首聲在殿內回響,那聲音隻是聽到,便讓人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額頭隱隱作痛。

一時間,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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