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見狀也連忙跪下叩首道:“陛下,此臣罪侄已經知罪,請陛下留他一條性命!”
“請陛下留他一條性命!”
朱允熞與朱允熙也紛紛跪下,朱文奎則是嚇得不知所措。
“伱沒繼承你父親的骨氣啊……”
朱高煦歎了一口氣,似乎略微失望。
儘管朱允炆微操甚多,但個人骨氣不必多說。
朱文奎雖然與他相似,但畢竟自小生活在壓抑的環境中,雖說成年後漸漸放鬆下來,但膽小的性格卻與朱允炆南轅北轍。
隻是對此,朱高煦這個始作俑者之一自然不會嫌棄,隻是有些感歎罷了。
“都起來吧,沒讓你們動不動就下跪,況且大明朝除了正旦與祭祀,早就不興跪禮了!”
朱高煦走上承運殿上的王位坐下,儘管隻是一張郡王的椅子,卻依舊被他坐出了龍椅的氣勢。
見朱高煦沒有要論罪的意思,幾名二十出頭的年輕子弟紛紛上前將朱允熥等人給攙扶起來。
在朱允熥的帶領下,他們轉過身來低著頭,謙卑等待朱高煦開口。
朱高煦的目光看向朱文奎,而後才緩緩開口道:
“你父親的罪過是你父親的,我曾經答應過太祖高皇帝會儘心輔佐他,隻是他不肯放過我。”
“今日來這裡看看,就是確保你們過得如何。”
“現在看來,你們過得還算滋潤,那我也就放心了。”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唏噓,同時目光打量了殿內,隨後才道:“懿文太子妃已經薨逝了嗎?”
“回陛下,洪熙四年便薨逝了……”
朱允熥算是眾人中唯一能壯著膽氣與朱高煦主動交流的人,而他的回答讓朱高煦頷首。
他對呂氏倒沒什麼想報複的,隻是單純詢問一句罷了。
想到這裡,他收回了目光繼續道:“好好待在這裡生活吧,再過幾年,我便會放你們自由。”
說完這句話,朱高煦便起身向外走去,朱允熥等人紛紛跪下送禮。
在路過朱允熥麵前的時候,朱高煦駐足看向朱允熥,這讓朱允熥心裡萬分緊張。
過了片刻,朱高煦才緩緩開口道:“有什麼缺少的東西,亦或者受什麼欺負,現在便與我說罷。”
“這次過後,日後你我怕是沒有再見麵的機會了。”
朱高煦這話一經說出,若是換做朱允炆的性格,他一定會以退為進來索要東西,可朱允熥注定沒有那份心氣與能力。
他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朱高煦對他們野心的試探。
見狀,朱高煦長歎一口氣:“你被那人養廢了,若是你承襲大位,我父子或許能過得逍遙些。”
朱高煦這席話像是針紮在朱允熥心頭,而朱高煦則是對身旁的亦失哈吩咐道:
“從內帑調撥綢緞製成成衣,甌寧王府宗室每人調撥三套,另外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缺少的東西,也一並調撥吧。”
“奴婢領命”亦失哈應下,朱高煦便拔腿向外走去。
“多謝陛下!”
朱允熥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沒能阻礙朱高煦前進的腳步。
他忍不住看向朱高煦的背影,那背影雖不如年輕時,卻依舊雄壯,宛若自家爺爺在世時。
在他的注視下,朱高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他的目光中,而他的目光也一瞬間暗淡下來。
相比較他,其餘人則是紛紛露出了笑臉。
儘管朱高煦禁止甌寧王府的宗室走出王府,但永樂年間的《邸報》,以及當今天下的《大明報》,甚至是各地報紙都會備份送來王府內。
除此之外,王府內也有渤海調來的教習,教導的也是官學的小學、中學課本知識。
朱高煦極為自信,他從不擔心朱標的後代會擁有威脅自己的實力。
為了不讓他們如曆史上的朱文圭、吳庶人那般連牛羊都不認識,朱高煦保持著他們對外界的單方麵了解,所以他們心中積攢了許許多多的好奇的東西。
大海、沙漠、戈壁、火車、黃包車、馬車……
那些他們從報紙上了解到的東西,一直是他們所好奇和向往的東西。
除此之外,他們也能從報紙上了解到朱高煦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在他們看來,這位當今的洪熙皇帝既然開口答應會在幾年後放他們自由,那便一定會做到。
他們在王府內雖有勾心鬥角,卻不如廟堂陰暗,所以並沒有多想。
相比較他們,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三人就心情沉重許多了。
他們並不覺得朱高煦會釋放他們,畢竟當初朱允炆可是奔著要他命去的。
能留他們性命,便已經是朱高煦寬宏大量了。
至於自由,那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他們怎麼想朱高煦不知道,但朱高煦確實沒想關他們太久。
燕府的人除了張輔、朱能、孟瑛等人外,其餘人早已退出一線,渤海這邊也大差不多。
幾年後將他們釋放,這並不會影響什麼。
思緒落下,朱高煦也帶著亦失哈向著紫金山下走去。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山腳下的涼亭坐下休息,四周則是被吉林、燕山等衛兵馬檢查許多遍,十分安全。
當然,安全隻是一時的,隨著熱武器不斷地開發,終有一天他的子孫會被困宮城之中。
隻是在民智開啟後,百姓會如何對待他的後代,這點朱高煦卻並不會去想。
如果大明按照他規定的路線去走,那再怎麼走也不至於把他的後代趕儘殺絕,除非所有海外藩王都被推翻。
“陛下,太上他們下來了。”
朱高煦還在想著未來的事情,卻聽到亦失哈一聲提醒,他便起身看向了孝陵的台階。
見朱棣他們下來,朱高煦走出涼亭來到馬車旁邊。
雖然他也五十一歲,在這個時代也算得上老邁,但他的身體和相貌卻像四十出頭的人,他也沒把自己當五十多歲的人對待。
護著朱棣他們上了馬車後,他這才跟著走上馬車。
這次南下的太監隻有亦失哈和鄭和,王彥則是在大明宮待著。
寬大的馬車內僅有爺孫三人,朱棣看著朱高煦詢問道:“看過了?”
“看過了,日子都不錯,人丁女眷起碼二百人。”朱高煦笑著搖了搖頭。
朱棣聞言鬆了一口氣,頷首道:“這樣就好。”
他話音落下,便不再說什麼,隻是安靜坐著發呆。
朱高煦看著朱棣,心裡十分惋惜。
其實朱棣也沒想過讓自家好大哥絕嗣,不過朱標這一脈被朱祁鎮放出後,還是在萬曆年間漸漸銷聲匿跡。
銷聲匿跡的原因很簡單,主要便是地方官員不敢參與這一脈的事情,導致這一脈生活的十分困苦,最後甚至被傳出了絕嗣的消息。
曆史上朱標這一脈是否是在萬曆年間絕嗣了,這點朱高煦並不知道,他隻知道這一世朱標這一脈不可能絕嗣。
不僅是為了自家父親不被黑,也是為了自己。
“在紫禁城住幾日嗎?”
朱高煦特意詢問朱棣,朱棣聞言恍惚幾下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啊?”
“要在南京住些日子嗎?”朱高煦並沒有不耐煩,而是繼續詢問。
“住幾日吧,也彆住太久。”朱棣點了點頭。
現在的他因為年紀上來,記性已經不如曾經,身體機能更是如此。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隻準許他前往有火車通車的地方,因為乘坐火車相較於馬車來說,對身體的損害最小。
顛簸的馬車,足夠把朱棣這身老骨頭顛散架了。
“去紫禁城吧。”
朱高煦對車外的亦失哈等人吩咐,亦失哈聞言頷首。
不多時,兩衛騎兵便拱衛著馬車向著紫禁城駛去。
馬車還沒抵達紫禁城,忽然在南京鬨市區停了下來。
敲門聲傳出,隨後鄭和打開了門並作揖道:
“陛下,北京有急報……”
朱高煦聞言果斷接過打開,隨後眉頭緊皺。
“怎麼了?”朱棣詢問一聲,朱高煦則是歎氣道:
“夏原吉年紀大了,前幾日患了風寒,禦醫讓他安心養病,他也上奏請求致仕。”
“你準備怎麼做?”朱棣詢問。
“讓他在北京安心養病,養好病後再風光送他還鄉吧。”
朱高煦歎了一聲氣,隨後對鄭和吩咐道:
“按照我的意思回文,另外派人去長沙府湘陰縣,擇一地重新為夏原吉修建一座安養的宅邸。”
“是!”鄭和作揖應下,見朱高煦沒有多餘的吩咐便退出了馬車。
在他離去後,朱棣這才唏噓道:“夏原吉也要致仕了,唉……致仕也好,他走了也就沒人攔我出巡了。”
朱棣話裡雖然在慶幸,但語氣卻止不住的有些落寞。
“漠北雖然安全,但避免有東遷的胡虜侵擾,我還是派張輔和孟瑛率燕山衛騎兵護衛您吧。”
朱高煦交代著,朱棣這次也沒反對,隻是點了點頭不說話,似乎還沉浸在夏原吉致仕的事情上。
不多時,隊伍繼續向著南京的紫禁城前進,四周百姓則是並不知道這是天子的隊伍,隻當是哪個皇親國戚前來南京。
在隊伍離去後,街上又繼續熱鬨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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