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西南山區之中,在朱高煦剛剛抵達漠北,在王回還沒抵達北京的時候,西南的血腥吞沒了整條河流,赤紅河流滾滾而下。
這一切,都源於這一場在河流上遊爆發的戰事。
“放!”
“轟轟轟——”
沉悶的炮聲不斷作響,而火炮陣地的前方二裡外則是由數萬緬族組成的大軍。
緬甸改土歸流還未打響,但緬甸宣慰司的宣慰使,也就是緬甸阿瓦王朝國王孟養他忉集結了三萬軍隊對蠻莫地區的明軍展開了進攻。
為了方便進攻緬甸,明軍在蠻莫西岸駐紮,以求方便接應東岸明軍,然而緬軍的突襲打了明軍一個措手不及。
在大金沙江西岸駐紮的明軍僅有不足兩千人,而王瑄返回隴川整頓物資尚未歸來,東岸明軍僅有三千六百人,情況不容樂觀。
西岸的明軍依托火炮和壕溝自守,而緬族突襲明軍的船廠,焚毀了不少船隻。
如今還能過河的船隻不過十餘艘,頂多護送幾百人過去。
西岸的緬軍推動厚重的盾車步步逼近明軍陣地,借助清晨潮濕的霧氣來發起突襲,讓明軍燧發槍點火率降低。
漸漸地雙方開始從互相射擊變成了短兵交擊,而麵對西岸防線逐漸瓦解,東岸的明軍隻能依靠那十餘艘船不斷馳援。
可由於人數太少,戰術卻如同添油般無效。
見此情況,東岸的指揮使沐毅急得雙目赤紅,最後隻能無奈鬆開緊握的拳頭:“讓他們有序撤退……”
“指揮使!”聽到這話,四周千戶官紛紛不甘心。
他們隻不過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罷了,如果正麵作戰,緬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挨打就要認,撤回來再反攻回去,不要在意得失,保留有生力量伺機反攻才是正道!”
沐毅是看明白了,緬軍有備而來,而明軍毫無防備,被打一個措手不及也正常。
等戰船打造足夠,大軍整體渡江,屆時挑一個站在己方天氣的日子發起進攻,很快便能衝垮這三萬緬軍,沒有必要因為一時失敗而絕望。
“嗚嗚嗚——”
忽的,號角聲從西岸霧中響起,而這號角聲傳遞的訊息讓明軍精神一振。
“是北邊孟養的弟兄來馳援了!”
“兄弟們,殺蠻子!”
“吼!!”
一時間,西岸陣地的士氣瞬間高漲,而東岸的沐毅聽到號角聲也連忙做出反應。
“北邊弟兄來馳援,緬軍自顧不暇,一定會降低對碼頭的進攻力度,趁現在把所有人送到西岸!”
“是!”
一道號角聲,將東西兩岸的明軍瞬間盤活,而乘騎戰象的阿瓦國主孟養他忉也驚慌向北看去。
濃霧中,沉悶的馬蹄聲從北方傳來。
為了方便大軍紮營,蠻莫的西岸明軍將叢林砍伐,挖掘樹根製造出了數千畝可以紮營的平整地麵。
正因如此,緬軍才能趁著大霧突襲的如此順利。
然而這種平整地區不僅方便緬軍突襲,更方便明軍騎兵馳騁。
“殺!!”
濃霧中,火光冒出,隨之而來的就是劈裡啪啦的火槍聲。
數百名騎兵從濃霧中衝出,手中的燧發槍幾次扣動下才打響。
他們擊倒百餘名緬軍,但這群人身後還有成千上萬的緬軍。
儘管他們的陣型主要朝著東邊,而明軍從北邊側擊緬軍,但僅僅數百騎兵,根本無法鑿穿上萬人。
或者說,在緬軍將領的認知中,數百騎兵鑿穿萬人是不可能的。
但對於明軍來說,這種事情並非不可能!
“殺!!”
“嗡隆隆……”
數百騎兵披戴重甲衝擊,而這時蠻莫地界突然刮起了大風。
大風將濃霧一點點吹散,露出了這支明軍的旌旗。
惹眼的“宋”與“鄭”讓西岸明軍振奮,紛紛呐喊道:“宋王和鄭王率軍馳援,兄弟們殺啊!”
“都精神點,彆給兩位殿下丟臉!”
兩麵代表藩王的旌旗出現在戰場上,早有準備的他們穿戴具裝,對緬軍側翼展開衝擊。
有準備的具裝衝擊,還有那配合騎兵衝擊而出現的大逆風。
這一切的一切湊巧出現,讓信仰鬼神的緬軍兵卒肝膽欲裂。
數百騎兵在二王旌旗的率領下貫穿緬軍中軍腰部,徑直朝著緬軍國主孟養他忉的大纛殺去。
孟養他忉還想鎮定的催動二十頭戰象踐踏明軍騎兵,卻見戰象身旁的一切兵卒突然舉起兵器朝戰象刺殺而去。
“混賬!你們乾什麼?!”
孟養他忉慌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士兵怎麼會向自己進攻。
這一幕是多麼荒誕,可它就是實打實的發生了!
戰象吃痛受驚,一瞬間便開始慌亂的踐踏本陣。
原本緬軍還能結陣抵抗明軍二王所率的鐵騎衝鋒,可現在他們陣腳自亂,隻能成為被收割的一方。
不過一刻鐘時間,緬軍死傷便已經超過兩成,大量緬軍開始潰逃,國主孟養他忉也在護衛下向南方逃離。
“割甲胄,輕騎追殺!”
隊伍中,朱瞻圻果決下令,所有人紛紛拔出刀子將具裝馬甲的連接繩索給割斷。
馬甲摔落戰場,戰馬負重得以減輕,馱著自己背上的騎士開始不斷追殺緬軍。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緬軍籌謀大半年的襲擊宣告失敗,就連國主孟養他忉也被朱瞻圻、朱瞻坦倆人率騎兵追殺二十餘裡才堪堪逃走。
待他們回來時,沐毅已經率領東岸所有人馬過河開始打掃戰場。
麵對二王,沐毅雖然是沐春長子,卻依舊恭敬行禮:“蠻莫指揮使沐毅,參見宋王殿下、鄭王殿下!”
“籲……”
朱瞻圻勒馬翻身,上前將沐毅扶起並誇讚道:“若無沐指揮使鎮定指揮,大軍也撐不到我兄弟二人前來,事後我會將此事奏疏監國與陛下的。”
“末將慚愧,此戰乃末將疏忽,這才致使緬軍偷襲成功……”
沐毅慚愧低下頭,這一仗確實他有所疏忽才導致緬軍偷襲成功,所以他已經準備在戰後向他父親和朝廷請罪了。
“這從何而論?”
朱瞻圻搖頭道:“若是要論罪,也該論罪西廠及錦衣衛,他們情報收集不及時,這才導致了我軍遭到突襲而無所知。”
“當然,將軍固然也有錯,例如這塘騎外放距離太近,沒能第一時間發現緬軍突襲,但總體來說還是功大於過。”
三言兩語間,朱瞻圻便為沐毅開脫了。
沐毅見狀也隻能應下:“既然如此,那末將先去打掃戰場了。”
“有勞!”朱瞻圻作揖表示感謝,沐毅則是羞愧轉身離去。
在他走遠後,朱瞻坦這才在馬背上不爽道:
“二哥,這一戰本就是這小子疏忽,你與他客氣什麼?”
“客氣?”朱瞻圻收起臉上笑臉,評價道:
“今日一戰沐毅確實有不妥之處,但你彆忘了他不過二十三歲,如此年紀就擔任指揮使,並且能和六倍於己的敵軍周旋一個多時辰,這一代的勳臣還沒幾個能蓋過他。”
“他那個弟弟沐靖聽聞也是一個好手,什麼時候找個機會見見,對你和老四有好處。”
朱瞻坦這般說著,同時看了一眼被大風吹散的濃霧。
“二哥你是怎麼知道這群緬軍側翼空虛,而且還能算準會有大風相助的?”
朱瞻坦雖然驍勇善戰,但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個千人將的水平,自然無法理解朱瞻圻的那些手段。
“行軍打仗,無非天地人三和罷了,若是連大風都預料不到,如何打勝仗?”
朱瞻圻走回馬匹身旁,翻身上馬的同時對朱瞻坦指點道:
“你來這雲南行都司也大半年了,還沒看清這邊的局勢?”
“這地方蠻人數百萬之巨,而我漢人不過十餘萬。”
“你和老四兩人分彆駐守孟養、孟墾,分彆為雲南西邊、南邊兩大屏障。”
“不與沐家和王家搞好關係,日後有你們小鞋穿。”
“彆忘了,陛下疼愛的是太子,可不是伱我兄弟幾人……”
朱瞻圻一席話說的朱瞻坦臉色陰晴不定,過了半晌他才繼續道:
“這王瑄和沐春都在太子身上下了注,即便遇到事情也不會幫我們。”
“那不會。”朱瞻圻抖動馬韁,開始集結數百騎兵往西岸軍營前進,似乎要前往那裡休整。
“你們畢竟是藩王,失陷藩王這個罪名足夠讓他們兩家從雲端跌到穀底。”
“好好守好你們的一畝三分地,等我走了……”
朱瞻圻深吸一口氣,隨後又呼出濁氣看向天空:“不知道還有誰能護住你們。”
“二哥……”
瞧著朱瞻圻那模樣,朱瞻坦也不免攥緊了馬韁。
與此同時,他們此戰的捷報也在經過沐毅統計後向北京發去。
朱瞻圻與朱瞻坦也分彆將事情經過寫下,同樣往北京發去。
三份捷報經過昆明時,為人所記下並快一步發往北京,這便是徐碩手中的這封書信內容。
“不過如此,難不成徐尚書以為,並肩作戰便代表著橫梁偏倚了?”
將書信放回桌上,高觀並非沒有被徐碩信中內容所欺騙。
沐毅不可能投靠朱瞻圻,若是僅憑一份戰報就判定沐毅投靠朱瞻圻,那徐碩的認知也太淺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