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道路兩旁的櫻花樹欲語還休地翕張著花骨朵, 一陣微風吹過,便給路過的學生們兜頭兜臉來那麼一捧滿含春意的花瓣贈禮,洋洋灑灑地, 惹來一片驚豔的稱讚。
靜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叫住湊,接著一伸手, 從青梅竹馬的發梢上摘下一片櫻粉色:“今天的風有些大。”
湊不自在地摸了下被碰到的地方,“嗯”了一聲:“春天嘛。”
靜彌笑了笑,和推著自行車的湊並肩同行。
從昨天的晚飯, 到今早的射箭練習,兩個人聊天的內容隨心所欲,最後停在了今天的開學式。
“那家夥不要緊吧?”湊蹙眉道,“他一直不太擅長被矚目……讓他做新生演講是不是有些為難他?”
入學當然會有考試, 而年級第一還需要做一次新生入學演講。
“沒問題的,你彆總是把他當成小孩, ”靜彌無奈地提醒, “他性格比你沉穩, 年紀也比你大半歲。”
“……可是, 不擅長的事情就是不擅長啊。”湊當做沒聽見靜彌的後半句,“上次見麵,他還說因為誌願的事情和家長吵了架……不知道和好沒有?”
“上次和我打電話的時候, 他說已經和好了, ”靜彌輕笑一聲, “他說家人已經妥協,如果他能在國中三年保持成績的話,今後不會乾涉他的擇校。”但國中這三年是沒法改變了。
更糟糕的是,雖然不在同一個學校,但開學式卻剛好撞到了一起,以至於他們想去現場給琉星加油打氣都做不到。
說道這裡靜彌也有些無奈:“畢竟……琉星的家長管得很嚴厲呢。”
與靜彌家使用的放養戰略不同,琉星的家長相當嚴厲,雖然不會限製琉星的交友,但卻不會允許琉星和他們一起進入一所偏差值中等的普通學校,而是按照成績標準,選擇了東京地區的高等院校。
琉星給他們看過宣傳手冊,標語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師資力量雄厚,環境優美清新,校風嚴謹肅穆,擁有悠久曆史,學生團結活潑……”的一所貴族學校。
“聽起來雖然很厲害,”湊歎口氣,依舊為小夥伴感到憂心,“但琉星真的能適應嗎?”
——不能。
琉星坐在舞台後的休息室裡,捏著一份謄抄了好幾遍的演講稿,無論心裡多麼虛,臉上依然強撐著笑容。
“稻垣君,”二年級的學姐走過來,態度溫和地給了琉星一杯水,“你準備一下,等三年級的前輩演講完,就輪到你了。”
琉星微微頷首,按捺住心慌,“謝謝學姐。”
學姐半點沒看出琉星的不對勁,轉身忙碌去了。
琉星端著那杯水,半天沒喝,腦子裡翻來覆去地將演講稿背了三四遍,才將那杯涼了的茶水喝下肚子裡。
口乾舌燥的症狀稍稍緩解了一些。
但是手腳開始發麻了。
不等他想出辦法緩解緊張,休息室內走進來兩個學長。
兩位的身材都很高大,尤其是走在後麵的那位,身高恐怕已經到了190,體格更是魁梧,肌肉線條十分明顯。
不過這般高大的身影,卻並非眾人的目光焦點,反而是他身前那位一臉不耐的灰發學長更加惹人矚目,甚至從休息室門外路過的學生們,也在路過時偷偷地將視線往這位學長身上放,並非普通的在意,表情說是崇拜或者興奮更加貼切一些。
坐在休息室裡的當然不止琉星一個,還有兩位老師,一位迅速地開始泡茶,一位迅速地將點心盤端到了屋內的茶幾上。
“跡部大人,請享用。”
大人?為什麼老師要喊學長為大人?
琉星對其他人的表現略有些不解,但對於陌生的學長,他還是很尊敬地站起來,微微鞠躬:“學長好,我是一年級新生,稻垣琉星。”
姓氏為跡部的學長並沒回答,隻是隨意“嗯”了一聲,顯然沒將陌生人的自我介紹往心裡去。
但在琉星看來,這已經是回應了,便向跡部學長身後的另一位學長欠身致意:“學長您好。”
對方反應慢了足足兩拍,才後知後覺地,向琉星微微點頭:“……”
大概是位個性內向的人,對方並沒有說話,但目光中的善意琉星卻能感覺得出來,稍稍鬆了口氣,但卻冒出了另一個小小的疑問:這位學長好高大……真的是國中生嗎?
跡部學長的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最後在休息室內唯一的沙發椅上坐下,疊起長腿,抱緊雙臂,眉峰微蹙,連眼尾的那顆妖冶的淚痣都顯得十分不耐煩。
……似乎很煩躁?
也許他就是待會要上台演講的學長吧……
我懂的。琉星想。在一群陌生人麵前演講,的確需要很大勇氣,忍不住就會忐忑起來。
想到跡部學長會在自己之前演講,琉星頗有些同情,坐回椅子上,繼續在心裡背誦寫好的演講稿。
“……那家夥,到底在乾什麼?”那位看起來頗為煩躁的跡部學長忍不住低聲嗬斥,“樺地,繼續打電話!敢放我鴿子!我要他好看!”
旁邊一直隨侍在側的樺地學長,立即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一遍一遍,對方不接,就一直撥打。
樺地學長顯然很有毅力,麵無表情地撥打著電話,直到工作人員來喊人,才堪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