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失憶了10(2 / 2)

“而且我們看見他出現的地點都很隨機,就好像……”

丸子頭接口,“他隻是在醫院裡遊逛,我們隻是不小心跟他撞上了。”

雙馬尾皺眉,“這家醫院不會有兩個世界吧?表世界和裡世界。”

尤黎還有些虛弱,聲音近乎呢喃,“醫生說,我們在夢境裡對假想敵無所不能。”

二人見他開口都有些意外。

尤黎低垂著眼瞼,下意識道,“他像是一個夢,一開始一團空,然後被我們八人漸漸的填充,變得豐滿,立體,真實。”他很安靜的,有些恍惚,神情上還殘留著剛剛的難受,看上去有些痛苦,“我們害怕的,憎恨的,恐懼的具象化,在慢慢從夢境裡走出來。”

“在從屬於他的世界裡,來到我們這個世界。”尤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他有些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一股由骨髓縫裡生出的涼意。

他之前看到的幻視,聽到的幻聽,感受到他的幻覺都是這個他們共築出來的假想敵嗎?

那為什麼,為什麼對方要跟蹤自己,監視自己,隻盯著自己。

尤黎有些冷,他蜷縮起來一些,總覺得今早那場電療帶給他的美好在此時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醫生不能再給他提供任何庇護,那個一直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看著他的透明人又出現了。

他似乎無所不在,自己的四麵八方好像都在傳過來隱晦覬覦,又危險的視線。

尤黎好像不敵,低了低頭,“如果按照你們的說法,應該是這樣的。”

丸子頭皺眉,“如果把這個夢境看作裡世界,那我們豈不是早晚有一天會按照醫生說的被拉進去任這個假想敵宰割?”

雙馬尾冷聲,“沒幾天了,今天可是我們來這個副本的第五天,我可不認為我們真的能對他無所不能。”

三人重新回到了娛樂室。

尤黎行動不便,一般來說他會自己慢慢推著輪椅走,偶爾會有護士來幫忙。

他有些沒安全感,今天是在人多的飯堂用著晚餐,護士幫他把飯盒拿了過來。

周圍人很多,醫院可不止有他們這幾個病人,尤黎的身邊來來回回都有人經過,他安安靜靜地用勺子挖著飯吃東西。

好像有人端著飯盒坐到了他的旁邊。

尤黎下意識看了一眼,他低著臉,視線也隻能看到人的下半身,黑色的西裝褲,長長的白大褂。

他呼吸忽地屏住,眼瞼顫動著往上,之後是戴著白手套的一雙手,正在把玩著什麼。

尤黎有些眼花,他好像又出現了幻覺般,看了好幾次才看清對方拿著的不是一次性筷子,而是一把鋒利光滑的細長手術刀。

對方不緊不慢地側過臉,他戴著一張咧嘴大笑的小醜麵具,眼神冰冷,帶著玩味般的邪惡。

幾乎一瞬間將尤黎拉到了他極度恐懼,並且因此出現了行走障礙的車禍現場。

他夢裡開著車的人也長著這麼一雙眼。

是尤黎自己的眼睛,

它熟悉又陌生。

發生車禍的人到底是他的丈夫還是他自己?被撞擊到全身劇痛的人到底是他的丈夫還是他自己?如果是他,他為什麼會自己殺了自己?他真的被自己殺了嗎?

他現在是不是還準備再殺他一次?

這雙眼睛就是尤黎的夢魘,他好像被扼住了喉嚨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麵對死亡的恐懼籠罩住他的全身。

但下一眨眼,他的麵前卻空無一人。

周圍依舊人聲吵雜,隻有尤黎隔離了人群一般,獨自如墜冰窟,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猛地深呼吸一口氣,倉皇地找著護士。

護士看他麵色不對,匆忙趕過來,“13號,13號?你怎麼了?”

尤黎死死抓住護士的手臂,唇色發白,“醫生,醫生……我要去找醫生,我剛剛又看到了,又看到了——”

他慌忙恍惚的話語猛地停住,想起了今天在病房裡醫生看他的那冰冷至極的一眼。

“我,我……”尤黎找尋著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語無倫次地仿徨無助道,“我不去找醫生了,我要打家屬電話,我要跟我的家屬通話!他說過很快就來接我出院的,他怎麼還不來,他怎麼還不來,他怎麼還不——”

護士,“13號!”

尤黎猛地從無儘的夢魘中回過神,他渾身失力一般,癱軟在輪椅上,掩著嘴大口大口呼吸著,快哭了,“有人要殺我,護士姐姐,醫院裡有人要殺我,他已經殺過我一次了,我要出院,求求你讓我跟我的家屬通話好不好?”

一般來說病人出現這麼嚴重的精神失控,護士應該第一時間去喊病人得主治醫生過來,但尤黎就好像被人遺棄了一般,沒有人再管他。

護士徑直把他推到了屬於他那層的電話座機旁,因為尤黎的手一直在抖,還是護士幫他撥的號碼。

對方好像跟尤黎一樣就在電話座機旁一般,第一時間電話就被撥通了。

尤黎有輕微的過度呼吸綜合症,他隻能捂著自己的下半張臉,將口鼻都捂在小小的空間裡,人為地不讓自己吸入過多的氧氣。

把自己身體控製不住的自發深呼吸用這種笨拙,可憐的方式控製住。

導致他的聲音從聽筒傳出後都帶著一股潮濕悶熱感,一邊急促的呼著氣一邊帶著細微的哭腔,似乎眼淚都快從貼著腮肉的手指縫隙裡流進大張的嘴巴裡。

今天的信號似乎好了很多,話筒裡的男聲不再虛無縹緲,而是真實了許多,像他們的距離無端拉近了,但明明他們還是隔著個電話線在交流。

“怎麼了寶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信號變好了,他丈夫的聲音聽著也不再失真,但尤黎總覺得,這個聲音好像變得比他昨天聽見的年輕了一些。

尤黎一邊控製著呼吸,一邊困難地說著話,“他們,他們說你出車禍死了,醫院跟我說,醫生也跟我說,所有人都這麼跟我說,我還失憶了,他們說我失憶了。”

男聲詫異,“怎麼會?我隻是出了趟國而已,昨晚剛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了。”他頓了頓,“而且……出車禍的不是你嗎?親愛的。”

因為車禍遺留下來的情緒,因為麵對死亡的恐懼太真實了,尤黎相信自己有個丈夫,但現在很顯然,他的相不相信已經完全不需要這兩個論據了。

他必須相信。

男聲問,“你不是因為出了車禍,留下了嚴重的應激障礙才進精神病院的嗎?”

尤黎恍惚,又覺得這個才是真實的,“……真的嗎?我是因為這個進精神病院的嗎……”

男聲在笑,調情般溫柔,“當然,不然我怎麼舍得把我的寶貝送進去。”他頓了頓,“沒想到這個醫院敢趁著你失憶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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