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流過,窗外的鬆鼠已經成功吃掉了一個鬆果。
阿方索半靠在牆壁上,雙手環胸,指尖在手臂外側敲擊著,頻率漸漸變快,臉色越來越黑。
——有什麼好說的,告個彆需要那麼久嗎?
其實沒有很久,但在此時的祂看來,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很長。長得讓人沒有耐心。
阿方索又等了片刻,不耐地換了個姿勢,一腳踩上墊在地麵的黑書。
黑書顫顫巍巍的嚶了一聲。它整潔乾淨的書殼布滿了灰塵,表麵坑坑窪窪,好像被什麼東西砸過,又被埋入泥土中一樣。
埋它的人是阿米莉婭,砸它的人則是阿方索。
那天阿米莉婭被黑書狠狠諷刺了一頓,氣得要命,就地挖了個坑給它埋上了,還額外在上麵跺了好幾腳,發誓要讓它永遠沉眠在地底。
黑書的心情從不動如山到微微驚慌到痛哭流涕,在暗無天日的泥土裡一動不動呆了好久,整本書差點崩潰,後來被阿方索找出來的時候,汪汪汪的衝上來要抱大腿。
然後就被一拳頭砸到了地底,一通暴捶,書殼都差點打飛。
現在黑書可算知道了,什麼神愛之人,阿米莉婭聖女大人才是它永遠滴神!
得罪神明隻會被打一次,得罪聖女大人要被打兩次!黑書麻溜的把聖女大人排到了《世間最不能招惹的生物》榜首,並發誓下次馬屁一定要好好拍,要拍到位!
等了許久,宮殿外的石子小路終於遠遠走來一位少女,還沒靠近,一股熟悉的氣味就飄進來。
神明微微直起脊背,放鬆的眉眼收緊,不耐的心情一下子轉為一種類似於緊張的情緒,
該怎麼和她說話?用什麼表情?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繁雜冗亂的情緒一擁而上,在還沒有意識到感情時,神明可以保持冷靜置身事外的心情,從容甚至滿帶惡意的看她受傷、難過、痛苦,看她流淚,看她失神的眼睛。
仿佛刺傷她能讓祂得到什麼詭異的快.感似的。
可現在神明一看到她走進就心慌,心裡七上八下,手腳僵硬。這種全新的從未體會過的情感,祂既新奇又想逃避,恨不得現在就跳窗逃跑。
離開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神明忽然腦袋一片空白,想不出來之前要說什麼,祂的手不知不覺摸向窗外,小腿微微用力,正要跳過去,房門卻被人推了一下。
淡淡的香味飄進來。
女孩子白色的裙擺順著微風而起,她含笑的眉眼漸漸在陽光下顯現,先是花瓣般俏麗的下頜,然後是那雙祂吻過很多遍飽滿的唇瓣。
阿方索喉結微動,迎上聖女詫異的眼神,條件反射地斂下鋒利的眉眼,臉色陰沉,陰陽怪氣的說:“慢死了。”
阿米莉婭:?
“您……有事兒嗎?”
從阿米莉婭的角度來看,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高傲的神明忽然梗了一下,冰冷的金瞳十分可疑地四處飄忽,半天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腳踢過來個黑色的玩意兒。
她垂目匆匆掃了一眼,是黑書。
好久不見,差點忘了還有這麼個東西,阿米莉婭眼含深意的掃了黑書一眼,嚇得它瑟瑟發抖,不敢吱聲。
她看向神明,說:“吾神,這黑書油嘴滑舌,滿口謊話,恐怕是黑暗神教那邊彆有用心送來擾亂我們的手段,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神明:“哦,隨手撿來的。”
不愧是聖女,跟光明老賊一個德行,什麼黑鍋都往祂頭上扣。
阿方索不悅地睨了黑書一眼。
接連被瞪的黑書:…你們!
沉默了片刻,神明說:“吾聽說,你救過一隻黑暗精靈?”祂的聲音有些冷淡,像是火山爆發前的平靜。
——我救沒救過,你不知道?
阿米莉亞腹誹,表麵卻利索地跪下了,低頭承認道:“是。”
她都懶得裝作震驚的樣子去問‘您是聽誰說的’之類的話了。反正神明要折騰她,她一個小小的凡人,說再多也沒用。
阿米莉亞認定神明提這件事是為了找理由懲罰她。
記仇的黑暗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侮辱祂的人,前些天的打掃衛生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小雨滴,重頭戲現在才要開始。
神明又問:“你是怎麼想的,為何要救它?”
——怎麼想的,腦子壞了唄。
阿米莉亞心裡這麼答道,嘴上卻平靜道:“隻是看著可憐,陰差陽錯下就救了。”
這個答案似乎沒有讓神明滿意,祂的聲音更冷,說:“之後呢,為何不交給審判所。”
這個問題,說實話,阿米莉亞並沒有認真想過,從一開始這個選項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