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說起來,應該還是……可憐吧?
那時候他看起來那麼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惡犬,凶狠的外皮下是一顆惶恐不安的心。
每次她推門走進來,精靈就蜷縮在床腳,血紅的眼睛警惕地看過來,尖尖的耳朵搖上那麼一搖,阿米莉亞就有一種養它一輩子的衝動。
不是可憐,是被美色所迷。
現在看來,果然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好看的人都有毒。
但這話顯然是不能對正主說的,阿米莉亞沉默片刻,斟酌著說:“也是因為可憐它,想著之後把它送走,所以就沒有聲張。”
她垂下眼睫,說:“阿米莉亞知錯,願意接受懲罰。”
少女臉色蒼白下來,像是被嚇到了,嘴唇抿得死緊。
阿方索瞧了一眼,縱然對答案不是十分滿意,聲音還是不由自主放柔了幾分,問出了最想問的那個問題:“你對它…有什麼樣的感情?”
什麼感情?阿米莉亞笑了一聲,有些奇怪祂為什麼問出這個問題。
是要戲弄她嗎?光是身體上的報複還不夠,還要從感情上戲弄她一番,非要逼得她承認曾經喜歡過祂才好?
這個問題很簡單。
她立刻就能回答。
忽然湧起的一股衝動讓阿米莉亞抬起頭,直直對上神明的眼睛,她帶著幾分快意,幾分狠意,唇角帶笑的說:“沒有什麼感情,從前有,現在沒有了。”
神明瞳孔一縮,祂麵無表情,聲音沙啞的問:“……為何?是因為它離開的時候沒有和你說嗎?”
祂可以解釋的。
神明有些茫然的想,反正其他事情,祂內心的想法聖女通通不知情,隨便編個理由糊弄過去就好了,比如有急事要做什麼的,這都不是什麼大事,怎麼突然就…沒有感情了?
神明張張嘴,想要說些辯解的話,複又想起現在用以掩飾的身份,隻能將那些話咽下。
剛剛長好沒多久的心臟又開始沒完沒了的痛,祂伸手按按胸膛,煩躁地擰著眉。
阿米莉亞搖搖頭。
“和這件事情無關,我隻是突然意識到,我們之間存在很大的差距。”
聖女聲音冷靜又無情,深海般的眼睛裡有種令人溺水的感覺:“我是聖女,注定終身要侍奉吾神,而他是異族,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說的沒錯。
黑暗神想,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對於神明來說,和人類在一起不亞於和螞蟻在一起。在高位者眼中,人類和小小的螞蟻並沒有什麼區彆。
而對聖女來說,和黑暗精靈在一起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好處,三觀和地位的衝突隻會讓她痛苦。
結束這段感情對兩人都是好事。
阿方索明明知道,祂想得明白這件事,可當祂看著聖女的眼睛,想象著聖女獨自一人跪在神像腳下,從年輕到垂垂老矣,皺紋漸漸爬上她的臉,而她的眼睛自始至終隻看著光明神一人。
她會忘了黑暗神,忘了年輕時曾經救過的黑暗精靈,或許某天會想起來,但也隻會化作唇邊的一抹歎息,很快便消失在風中,消失在陪伴著光明神的日日夜夜裡。
神明握緊了扶著的窗框,手指深深陷入堅硬的石材中。
祂忽然湧起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人…能成為神嗎?
“人能成為神嗎?”
待臉色驟變的神明忽然走了以後,阿米莉亞踢踢腳邊裝死的黑書,問道。
——!!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您想做什麼,不會是……
“和你沒關係,老實說就夠了。”
黑書又抖了一下,戰戰兢兢的說:
——神祗是天地之間誕生的生靈,天生具有強於他人的靈魂和能力。
——若是凡人想成為神祗,首先需要吞噬神祗的血肉,彙聚大量信仰,經曆重重磨難後方可成神。
阿米莉亞又眯起眼,盯著黑書:“沒有撒謊吧?”
——沒有!絕對沒有!
阿米莉亞隨手扔開黑書,她推開窗戶,看向神祗所在的宮殿。
也是世間唯一存在的神祗。
作者有話要說:碼了一下午,太卡了(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