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話的聲音,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人已經起來了,馬上就可以跟他離開了。
果然沒過多久的時間,院落的門就打開了,從裡麵走出一個還沒有他腰高的小孩子。
陳琛這一天沒有看見徒弟的奶奶,那一位看起來有些彪悍的夫人稍微驚訝的一瞬間。可是很快他就轉過身,帶著徒弟往前走,順便做一個小小的鍛煉。
隨著天色越來越亮,天邊陡然間出現了一個紅彤彤的小太陽。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陳琛問道:“寶兒,你的頭發怎麼了?”
周寶兒摸了摸自己腦後的紅布,突然變得羞澀起來,回答道。
“師父,這是我自己梳的頭發,好看嗎?”
陳琛挑了挑眉,毫不猶豫的打擊道:“不好看。”
周寶兒撇了撇嘴,臉色表情就像是樹枝投下的陰影,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顯得格外的扭曲。
陳琛冷哼一聲,又一次的開口打擊。
“而且,你現在還小,還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孩子,不應該梳這樣的婦人發型。”
周寶兒整個人都不好了,難堪的解下了頭上的紅繩,讓一頭又厚又密的長發披散在肩頭。
陳琛俯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抱起周寶兒,並且開口說了一句。
“你還小,有些東西並不懂,我不會怪你的,不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說完,他出手將五歲的小女孩按在自己的懷中,用自己長長的袖子將人遮得嚴嚴實實的同時,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周寶兒隻感覺到一股大力傳來,整個幼小的身軀就已經蜷縮在師父的懷中。然後,她就聽到了嗚嗚作響、大風呼嘯的聲音。
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那種讓人覺得恐怖的聲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耳熟的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是幾個小蘿卜頭呆在一起說著話。
“已經到了,”
陳琛說著話,就把徒弟給放了下去。
周寶兒驚訝的看向四周,對於師父更加崇拜。剛才還在淮安書院的大門口的那個廣場上,現在居然就已經到了軍營之中。
“謝謝師父,”
她披頭散發的抬起頭來,笑著對陳琛說道。
陳琛一臉嚴肅的拍了拍周寶兒的頭,轉身就走了。
周寶兒目送師父離去之後,踩著一雙簡單的繡花鞋,就噠噠噠的走到了陳禮之的房間。
陳禮之是現在在軍營的陳家兄弟姐妹當中的唯一的一個女孩子,周寶兒同樣也是一個女孩子。有什麼比較私密的事情,找陳禮之最合適了。
房間裡麵,陳禮之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拿著牛角梳子將自己的頭發打理順滑。有時候有發絲掉落在地,也被她理所當然的給忽視了。
敲門得到允許之後,周寶兒進入到陳禮之的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模樣。陳禮之側著身子梳發,身後還坐著一位年紀不小的婦人。
陳禮之抬頭看了一眼一大清早就來找自己的人,眼中會有自主的流露出一絲驚訝。
“小師叔,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是師父帶我過來的,他的速度好快好快,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到了。”
周寶兒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解釋了一句。然後,又抿起嘴唇,一臉正經的說道。
“我這次過來,是想找你幫個忙。”
陳禮之看了看周寶兒的頭發,恍然大悟般的說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要幫你梳頭發?”
周寶兒點了點頭,笑著回答道。
“嗯,是的,老實說,我真的不會梳頭發。”
“我也不會梳頭發,我都是讓彆人幫我梳的。”
陳禮之哈哈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軟墊,說道。
“你到這邊來坐,等我梳完了就讓翠姨幫你梳。翠姨的手藝很好的,我們的頭發一向都是她梳的。”
周寶兒點了點頭,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就來到了陳禮之的身邊。
“多謝你了,也麻煩翠姨了。”
陳禮之揮了揮手上的牛角梳,說道。
“這有什麼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嘛!”
周寶兒咧開嘴,嘻嘻一笑,看著十分親近的模樣。
陳禮之將手上的牛角梳遞給身後的婦人,又拉了拉周寶兒的袖子,小心的問道。
“哎,小師叔,是不是爺爺的速度太快,把你的頭發都給吹散了。我聽奶奶說過,爺爺年輕的時候就抱著奶奶在空地上轉來轉去的。雖然他們玩的非常開心,可是等到結束之後,我奶奶臉上的妝容全花了,頭上的發髻也散開了,看起來狼狽極了。”
周寶兒搖了搖頭,在陳禮之不解的目光之中,說道。
“這件事情和師父沒有關係,我反而要感謝師父把我送過來。”
說完,她就把此事的前因後果,全部都說了一遍。
陳禮之聽完之後,一時間沉默了下來。然後,察覺到自己的頭發已經梳完了,就對著身後的婦人說道。
“翠姨,你把小師叔梳一下頭。就是那種從中間一分為二,然後紮成兩個小包包的那種發型。”
“女郎,我明白了。”
被稱為翠姨的婦人笑著應了一聲,就走到了周寶兒的身後,熟練的將因為風吹而打結的發絲梳開,又將其從中間一分為二,用周寶兒手中的紅繩小心翼翼的綁了起來。
陳禮之湊在周寶兒的身邊,用手指梳弄著那又黑又密的長發,臉上是一片羨慕之色。
“小師叔,你的頭發可真好看。”
周寶兒笑了笑,沒說話。
陳禮之將一半的頭發握在手心,卻發現怎麼也握不住,隻好伸出了另外一隻手配合。直到這個時候,才將一半的黑色頭發握住了。
“我的天,你的頭發這麼厚,還不掉發,到底是怎麼保養的啊?小師叔,求你快說一說,指導指導我啊!你看看我,每天梳頭發還掉頭發,我總擔心有一天我的頭發會掉光的。”
周寶兒疑惑的輕輕的眨了眨眼睛,說道。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和我奶奶他們一樣做的,頭發臟了就用一種樹葉子洗頭。”
陳禮之眼睛一亮,滿臉興奮的問道。
“是什麼樹葉子,快說說看。”
周寶兒歪頭想了想,等到翠姨手腳麻利的將頭發梳完之後,就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
“我想想,好像是木槿樹的樹葉子。先把葉子洗乾淨,然後在水裡揉成汁,最後就可以抹在頭發上洗頭發了。洗完之後清清爽爽的,也沒有那種油膩的感覺,很舒服的。”
“木槿樹的樹葉,”
陳禮之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
“改天我有時間了,一定要試一試。希望到時候我的頭發可以和小師叔一樣,不僅這麼烏黑順滑,還又厚又密,看起來好看極了。”
聽到這樣的稱讚,周寶兒又笑了笑,卻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兩位女郎,我就先離開了。”
翠姨就這麼跪坐在軟墊上,低著頭,彎著腰,說道。
陳禮之連忙點了點頭,說。
“嗯!”
然後,又轉頭看著周寶兒,十分激動的問道。
“小師叔,你給我說一說,木槿樹和木槿樹的樹葉子是什麼樣子的吧!”
周寶兒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為難的說道。
“這個我不好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它。不過,要是我遇到了,我就指給你看。”
陳禮之心中有些失望,可是還是點了點頭,說。
“我知道了,那就先這樣。”
周寶兒對著她點了點頭,就從軟墊上站了起來,問道。
“你弄完了嗎?弄完了我們就出去。”
陳禮之也從軟墊上站了起來,熟練的穿上擺放在一旁的鞋子,對著周寶兒說道。
“已經好了,我們一起走。”
說完,兩個人就手牽著手,從房間裡走了出去。然後,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大廳之中。
此時此刻,大廳之中已經有人了。就是陳家兄弟姐妹中年齡最大,也是最為沉穩的陳仁之。
相互打了招呼,三人就又說起話來。隨著時間的流逝,軍營中的七個小蘿卜頭就齊聚一堂,互相紮成一堆說鬨。
不對,應該說還有一人被排除在外,那就是陳琛的乾孫子何廷霄。
何廷霄剛剛來到軍營中的時候,陳家兄弟姐妹們還以為他會是陳家未來的繼承人,於是在日常相處中,帶著一股疏離和審視。
特彆是看到他傻乎乎的,一點也不聰明,能不能學會和運用兵法都是個問題的時候,陳家的幾個兄弟姐妹們更是不滿了。
等到周寶兒來到軍營的時候,五個小蘿卜頭才知道,何廷霄真的是爺爺的乾孫子。反倒是這個才五歲的周寶兒,才會理所當然的繼承爺爺的衣缽。
周寶兒非常聰明,幾乎什麼都一學就會。而且小小年紀就十分強大,能夠將所有人都打倒在地。最重要的是,周寶兒還會玩,很快就和小蘿卜頭們玩在了一起。
縱然作為普通人,全家的兄弟姐妹們不甘心將陳家的基業交給彆人。
可是,他們心中也明白,除非他們家誕生一位擁有天賦的天才,否則此事無法更改。否則就算是他們得了,也無法在這天下勢力中成功的保下這一片基業。
所以,將這一片基業交給聰明伶俐,實力強大,又和他們關係好的周寶兒,他們也會放心一些。至少,憑借周寶兒的能力,不會讓陳家的基業付之流水。
事實上陳家的小蘿卜頭們,原本是想要和何廷霄好好相處的。可是這段時間以來,何廷霄的性格實在是讓他們無法忍受。
彆看何廷霄看起來老實憨厚,又特彆的好欺騙。實際上,他的性格更趨向於野獸,被身體的本能所驅使。根本無法理解,也無法認同人類的道德觀念。
陳家的小蘿卜頭們縱然是小孩子,正是三觀淡薄,正處於培養期的時候,也對這樣的人不太喜歡,甚至感到厭惡。
特彆是昨天,何廷霄當著兄弟姐妹的麵一直盯著陳禮之看,更是讓陳家的兄弟姐妹們火冒三丈,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幾個兄弟姐妹們通過討論之後,就決定對何廷霄更加疏遠一些。反正他們一個是有天賦的天才,其餘的都是普通人,根本就走不到一路去。
而且,何廷霄也不是陳家未來的繼承人,注定不會像周寶兒一樣,一輩子都會待在陳家裡,執掌陳家的所有基業。
對於其他人的忽視和疏遠,何廷霄知道嗎?
答案雖然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他一點也感覺不到,反而覺得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