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周家大郎, 你讓你們家寶兒到我家的田裡走一遭唄!錢我們照樣出, 比彆人少不到哪裡去, 還管一頓飯。”
聽聞此言,周大郎嘴角抽搐, 連忙擺了擺手,說道。
“根叔, 我雖然是寶兒的爹, 可是這事我做不了主。”
歪著頭抽了一口水煙,根叔問道。
“那大郎,這事誰能做主呢?”
周大郎微微一笑, 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當然是我娘了,根叔。”
根叔一想也是, 點了點頭,又吐了一口白煙,說道。
“那我就去找你娘去,你娘如果同意了,你可彆在外麵給我搗蛋哦!”
周大郎有些無語, 無奈的說道。
“根叔,你可不能這麼看我啊!”
根叔吸了一口水煙, 斜瞥著他,說。
“一看你就知道你不情不願的。”
周大郎略微有些尷尬,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呃!”
根叔擺了擺手, 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行了, 我找你娘去。石頭, 要不要一起去?”
一旁被提及的石頭連忙點了點頭,笑容滿麵的說道。
“根叔,我也一起去好了。”
然後,周大郎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老一小逐漸的朝著遠方走去。
等到人的背影都消失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將自己的目光又放在了田裡。
還沒有成人腰那麼高的周寶兒握著一個曲轅犁,在田地裡跑來跑去的,留下一道道筆直的痕跡。
周大郎用脖子上麵的濕毛巾擦了擦額頭上麵的汗珠,既有高興,又有擔心。
高興的是寶兒小小年紀就能為家裡乾活,擔心的也是寶兒小小年紀就要為家裡乾活。
還沒有等他多想,又一個個男男女女走了過來,找他打聽周寶兒的事情。大多數的人都和根叔一樣,想要找周大郎借一下人。
周大郎眼皮抽搐間,同樣用不能做主的說法,把這件事情給推了。
不僅是因為他真的無法做主,如果就這麼把女兒推出去,家裡的老娘和老婆一定會炸的。
而且,那可是他親生女兒,彆人不疼他疼。為家裡乾一點活也就算了,還要辛辛苦苦的給其他人乾活,那算什麼事啊?
將一個個鄉裡鄉親的送走,周大郎又把目光放在了田地之中。現在都這個時候了,寶兒還沒有覺得累,反而一幅精神奕奕的模樣。
他驚喜的看著自家寶兒,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家庭裡能夠有這樣一個孩子降生,真的是他們的福氣啊!不過,讓一個孩子給他們工作,也說明了他們的無能。
想到這個,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微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
正好來到田埂邊上的周寶兒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似乎在詢問:
爹爹,你怎麼了?
周大郎連忙露出一個笑容,又擺了擺手,說道。
“寶兒,沒什麼,我沒事。”
周寶兒鬆了一口氣,還點了點頭,就準備轉個方向繼續。
“等等,寶兒。”
周大郎伸長胳膊,大喊了一聲。等到寶兒轉過頭來的時候,就一臉沉重的問道。
“忙了這麼久,你累嗎?”
周寶兒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輕快的搖了搖頭。
“爹爹,我一點也不累,這麼一點力道就跟玩兒似的。”
周大郎被這樣的回答給噎住了,不知該如何接話。他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家的寶貝女兒天生神力,比他這個做爹的還厲害啊!
周寶兒感受到了爹的尷尬,卻也沒有失禮的點出來。反而對著周大郎笑了笑,說道。
“爹爹,我繼續玩去了。哪些田是我們的,你指給我看一看。我早弄完了,我們就早回家。”
周大郎像是得了中風一樣,嘴角急速的抽搐。這不是遊戲,這是非常正經的工作啊!
不過對於幾歲的小孩子來說,沒有什麼事不能玩的吧!
想通了這點之後,他就有些冷靜下來了。指著麵前的田地詳細的說了說,就找了個陰涼地方坐下了。
一邊扇著風,一邊看著田裡飛快運動的曲轅犁,周大郎心中仍然有些不太自在。
彆人都是家長在田裡辛苦工作,孩子在陰涼的地方乘涼休息。可他家偏偏倒過來,孩子在田裡辛勤的勞作,家長在樹下享福。
周寶兒才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到底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心裡那些糾結。她隻知道,自己玩得特彆愉快,就連鞋子在田地上弄臟了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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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子當中,吳美麗正在和媳婦荷花一邊乾著廚房裡的活,一邊照看著家裡的兩個小的。
就在這時,一老一小從外麵走了進來,笑容滿麵的說道。
“周大嫂子,我過來打擾了。”
吳美麗抬頭看了看,連忙擦了擦手,將人迎進了客廳當中。
荷花作為媳婦,很有眼力見的奉上一杯茶水,分彆遞給了根叔和石頭。
根叔坐在位置上,一邊抽著手上的水煙,一邊你來我往的寒暄著。
反倒是跟隨而來的石頭有些沉默,老半天都不開口說一句話。
吳美麗寒暄著,心中卻產生了一絲絲的疑惑。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家裡的所有勞動力都去田裡了。怎麼這兩個不在田裡乾活,跑到她家裡來了嗎?
就在於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又一群人陸陸續續的跑了過來。早上冷的一大壺茶水全都沒了,這下子連荷花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有人是急性子,並不跟根叔那樣先鋪墊鋪墊,直接大咧咧的就將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什麼寶兒在種田這方麵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們想要讓寶兒也去給他們耕耕田。
當然,這並不是免費的,而是給同樣的工錢。
這個話題一說出口,人群頓時就炸了。大家紛紛開口,想要在這其中獲得一部分的利益。
他們剛才可是看到了,寶兒乾活又利索又快速。要是讓寶兒在他們田裡走一遭,也不知道要省下多少事去。就算是付點銀錢,也不算什麼大事,他們出的起。
眾人左一言右一語的,吳美麗、荷花頓時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寶兒在她們不知道的時候下田乾活了,並且乾得又快又好,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
所以,這些人就是想要過來和吳美麗說一說,借一借寶兒這個人,讓寶兒也去幫他們耕一下田。
吳美麗聽完之後沉默了,一個也沒有答應下來。不過,她暫時也沒有回絕,免得把人都得罪光了。
隻是說等寶兒回家之後,她問過寶兒之後再做決定。寶兒到底是個孩子,願不願意去彆人家幫忙還是兩說。寶兒要是不願意,在場的人誰也強迫不了。
這幾年的時間裡,大家都是鄉裡鄉親的,自然知道寶兒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雖然是鄉下的一個,力氣可大了,聽彆人說就是那傳說中的天生神力,力舉九鼎。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是不相信的。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在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可是看到今天那彪悍的一幕,他們不信也信了。
不信不行啊!
不說彆的,就說他們這些年輕人。讓他們和寶兒一樣,從後麵推著曲轅犁往前走,並且留下一道道溝壑,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件事情足以證明,五歲的小女孩周寶兒的力氣比他們這些成年人還要大。如果真正的打起來,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強迫是絕對不可能強迫的。想要讓周寶兒幫他們耕田,就隻能讓周寶兒自願的答應。否則的話,一切都是妄想。
吳美麗家隻有幾畝田,不是買不起更多的,而是忙不過來。更何況三個成年的兒子都要讀書,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伺候農田,再加上有更好的收入來源,有錢了也沒有買地。
說來不知是可笑還是可悲,吳美麗不是沒有土地是最重要的這種觀念。而是她不像很多人那樣,寧願累的半死,也要留下更多的田地流傳後世。
因為對吳美麗來說,現在買田那都是虛的。累死累活賺不到幾個錢還不說,還會耽誤事兒,把身體搞垮。說不定一個讀書的好苗子就會在乾活之中逐漸的消失,失去了更進一步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