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生聽聞此言,頓時就愣住了,連連追問更多的消息。
薛陽本就是一個小孩子,哪裡能夠知道更多?等到將所有的消息都說出來之後,就看到秋玉生仿佛失去了精氣神一般,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火光搖曳間,秋玉生眼角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一顆一顆的往下掉。與此同時,她心中的所有期盼就像是沒了柴的火焰一般,一點一點的熄滅,最後泯滅成灰燼。
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什麼隻羨鴛鴦不羨仙,那全都是騙人的。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秋玉生眼中的淚水流儘,開始強顏歡笑起來。還抱住坐在一旁的薛陽,喃喃自語道。
“陽陽,你等著,娘不會讓你這麼過一輩子的。你是大將軍的女兒,你理應接受眾人的羨慕。”
三天後,薛陽看著麵前龐大的宅子,同樣陷入了沉默之中。
瓊漿玉液,錦衣玉食,這本是她畢生的夢想。可是等到實現之後,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
娘變了,爹也不是想象中的那個爹,還有那一個個美麗的姨娘,看著光鮮亮麗,實際上卻如同惡鬼一般。
某位姨娘早產了,也不知道是被誰害了。或許所有人都動過手,或許有些人隻是見死不救。
看著暗地裡笑得開開心心,不停的揪著帕子的娘,薛陽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這麼大的宅院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為什麼能讓原本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變得如此汙穢。
陰謀,陷害,算計,打胎,無所不用其極。
更讓她覺得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在爹以及很多外人的心裡,他們一家妻妾和睦,姐妹相親?
三個月後,薛陽越發沉默了,除非必要,她一個字也不願意說出口。
就這一天陽光明媚的日子裡,秋玉生突然不顧形象的衝了進來,哭著喊著說道。
“陽陽,是娘對不起你,都是娘的錯。”
等到秋玉生哭的差不多的時候,薛陽終於開了尊口,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情?”
秋玉生抽泣著,斷斷續續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薛貴這個爹給女兒薛陽定了一門親事,明年這個時候就出門子。
定的人家雖然富貴無邊,權勢滔天。可是,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過去了隻能做繼妻,還要給去世的正妻行妾禮。未來要是死了,也不能名正言順的葬在夫郎的身邊,無法合葬。
薛陽默默的聽完之後,更加沉默的垂下了眼簾。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嗎?她才六歲啊,就這麼輕易的被決定了一生?
又一個月後,薛陽用自己並不熟練的手法寫了一行字,悄悄地放在了秋玉生的枕頭下方。然後,她脫去身上的錦衣華服,避過一個又一個人的視線,有條不紊的穿過一個個走廊,最後鑽進了一個狗洞,走出了幾個月都沒有走出的宅子。
好大的宅子,看著很光鮮亮麗是不是?
可是,一個女子的一生,不過是從一個宅子走到另外一個宅子裡,最後就像腐爛的葉子一樣,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消失無蹤。
薛陽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她想要逃,逃得遠遠的。從此之後,她叫秋陽,而不是薛陽。
在大宅子裡的這些日子,她無比的想念幾個月前的生活。雖然吃不飽,穿不暖,可是她擁有好多女子都無法擁有的自由。
晚上,秋玉生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女兒的蹤跡。直到她看到枕頭下麵的一張紙條,最後哭的不能自己。
——娘,我走了。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會帶著你一起離開。
薛貴聽完女兒消失的消息,臉色沉重的皺了皺眉頭。沒了嫡女,他拿什麼去和人結盟?
“既然走了,那就永遠也不要回來了。我薛家的女兒出了風寒,已經死了。”
說出這段冷酷無情的話語,薛貴不顧身後哭得像一個淚人的秋玉生,轉身就甩袖離開了。
傷心過後,秋玉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默默的想:
無論如何,她都要生下一個嫡子,守住這一片家業。等到日後陽陽回來的時候,才能有一個容身之所。
如果生不出來,那她得不到的,她寧願毀了這一切,讓任何人都無法得到。
“薛貴,你不要怪我,是你先負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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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改名換姓為秋陽的小女孩咬著口中臟兮兮的饅頭,眼中儘是絕望。
天下之大,為何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無論是在何處,為何她都無法得到片刻的自由。
難道說整個世界,女子注定了會被零落成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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