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這一幕,宗洛都想感慨一句,他的馬還真是有較強的自我管理意識。
剛上馬,忽而又有小廝來報:“殿下,葉公子醒了,想要見您。”
宗洛已經上馬,在去皇宮和去見葉淩寒之間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你讓他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他揚鞭而去。
照夜白低啼一聲,揚塵而去。
等行到皇宮門口後,他將韁繩交由小廝。
在皇宮門口守了許久的元嘉連忙迎了上來:“殿下,您終於來了,陛下正等您一起用午膳呢。”
宗洛:“???”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淵帝平日事務繁忙,下朝後光批閱奏折都能批閱整整一天,除了公務以外十分不喜被隨意打擾,每年都會發生幾起沒眼力勁的美人送湯送水被扔出章宮的慘案,更是幾乎不同他人一起用膳。
從衛國回來後,宗洛在皇宮住了一年,都沒享受過如此殊榮。
這麼多年,據說也就隻有宗弘玖陪淵帝用過膳,彆人都羨慕不來。
於是他懷著難以形容的心情,同元嘉一起走到章宮。
剛走進去,正想抱拳行禮,上首便傳來冷聲:“你還知道要來?!”
宗洛在心底苦笑。
他以為來皇宮一趟,隻是到禦醫那裡施針喝個藥便完了。
因為清祀一事,他做好了避開淵帝的準備,所以今天便睡了個懶覺。誰知道他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叫元嘉在宮門口蹲守他。
白衣皇子十分乾脆利落地掀起下擺:“是兒臣來晚了,望陛下恕罪。”
管他三七二十一,封建社會皇帝最大,先把這鍋接下再說。
站在桌案背後的淵帝負手而立,銳利的視線從冕旒背後紮了過來。
宗洛心底慶幸。
好在白綾不僅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昨晚熬夜的青色。
淵帝冷哼一聲:“過來用膳!”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仿佛砸到地上。
按照宗洛對他爹的了解,越是雷聲大,反而越沒有什麼怒氣。
真正發怒都是像上回清祀時直接甩茶杯,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守候在一旁的宮人這才戰戰兢兢地上前。
禦膳房內侍將幾張桌案拚在一起,在上方鋪好綾羅綢緞。其他手捧紅色漆盒的內侍一個接一個入內,將溫熱的菜肴放上前來。
元嘉低眉順眼,隻在心裡感慨,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陛下平日裡極為有條理。該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早朝,什麼時候會見大臣,什麼時候批閱奏折,什麼時候舞劍,什麼時候用膳這些都是有嚴格時間劃分的,少一會多一會都不行。就如巫祠裡的苦行者,數十年如一日地履行著這樣的日常。
這頓午膳,早在一個時辰以前,陛下就該用完。
按照時辰,現在陛下應當午憩才對,否則下午批閱奏折容易打瞌睡。
今天早上陛下便心情尚好。然而這尚好的心情,在早朝前,下朝後,會見大臣後,批閱奏折前,都各問一次三皇子是否去了太醫院,數次得到否定答案後,逐漸趨於平淡。
傳膳前,淵帝又問了一遍,聽見還未來時,神情明顯不悅起來,讓人趕緊去請。
結果請了,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三殿下才來。
偏生這天氣又冷,陛下遲遲不傳膳,又得保證溫熱,守在章宮前傳膳的內侍換了四五次菜,這才等來這位祖宗。
宗洛對這些一無所知。
他沉默地順著宮人的指引坐下,靜靜地等候布菜完成,這才拿起筷子,垂首吃飯。
一筷子下去,差點沒讓宗洛噴出貨來。
淵帝喜辣,仗著有內力,從不聽忌口養生的勸。
其中這道胡椒醋鮮蝦更是辣得直皺眉頭。
對麵帝王瞧見了,揮了揮手,內侍便趁宗洛不注意,便在換菜的時候將那道菜撤下了桌案。
食不言三個字忠實地貫穿了整個宮殿。
宗洛埋頭吃飯,特彆是在偶爾感到那淩厲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扒拉飯的速度愈發加快。
等到宮人將碗筷撤走,宗洛這才拱手道:“兒臣不打擾父皇午休,這就去太醫院療診。”
還不打擾?如今都已經是下午了!
淵帝重重地合上奏折:“早去早回,療診完過來見了朕再走。”
宗洛:“”
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句是。
等他快要走出章宮時,背後忽然遙遙傳來不虞的聲音:“若是讓朕發現你下回還敢熬夜,你便給朕搬進來,住在太醫院旁邊宮裡,莫想再回你的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