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自己熬夜的事被識破,宗洛簡直就像腳底抹了油一樣迅速開溜到太醫院,頭也不敢回,就裝作自己走遠了沒聽見。
三皇子府對外自然如同鐵桶一般,什麼消息都傳不出去。
但麵對當今聖上,那可就不一定了。
先不說那兩位賜下來的禦醫,光就同元嘉關係極佳的廖主管,當初也是服侍過淵帝的老人。
隻要淵帝想,三皇子府裡發生過什麼,他都能知道。
宗洛倒也不感到意外。
自從當年榮家謀逆,惹得整個皇城元氣大傷後,淵帝就未雨綢繆,甚至早早就弄出了類似東廠這樣直屬於帝王的情報組織,隻不過內裡都是些死士和暗衛,職責分工也很簡陋。除了淵帝自己,其他人也不清楚這些人天天蹲在哪裡,又打探到了什麼秘密。
反正就宗洛自己的秘密而言,除了他自己說出來,彆人都彆想知道。
他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宗洛路上順手給自己點了個穴,跟著內侍來到了太醫院。
剛進來,就聽見有下人來報。
“太醫!九殿下又在宮中暈倒了!”
須發皆白的老太醫吹胡子瞪眼:“怎麼又來?老朽都說了,九殿下分明就沒事,沒染風寒沒有病,就是嗓子啞了些,多坐坐就好。”
那賊眉鼠眼的內侍可不管,繼續胡編亂造:“殿下金枝玉葉之身,既然說了不舒服,就快去看!若是耽誤了,你們負責得起嗎!”
他頤指氣使,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宗弘玖如今被禁足宮中,什麼辦法都沒有,又不敢派人到淵帝麵前求情,可不就隻能使勁兒造作,希望能博得一些關注,自然是怎麼陣仗大怎麼來。
九皇子在宮中受寵,連帶著這些下人也拎不清起來。
平日裡打死一兩個下屬,根本就不是事。
“這般囂張,還真以為太醫院是你們可以胡來的地方?”
老太醫臉色愈發難看。
他生平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胡蠻亂攪之人,另一種便是沒病裝病之人,碰巧宗弘玖兩者皆占。
這幾天每天宗弘玖都要過來請一個禦醫,每位回來後都頗有微詞,但到底不好得罪,還是象征性抓了點藥。
現在卻是犯到這位資曆最老的太醫頭上。
“好啊,你竟然敢違抗殿下命令!”
內侍尖聲叫道,一不留神被人從後麵踢了一腳。
宗洛淡淡地收回了腳,負手道:“我倒不知道,宮中下人什麼時候可以對著太醫院的禦醫大呼小叫,指手畫腳了?”
老太醫麵色這才從陰轉晴:“三殿下。”
一聽見這聲音,內侍也不敢囂張了,連滾帶爬地跑了。
他們也就在宮中趾高氣揚一下,真要碰上這種有實權的皇子,都是一個跑得比一個快,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多謝殿下。”老太醫朝著內侍離去的方向呸了一聲,帶著宗洛往太醫院內間走去。
宗洛有些好奇宗弘玖到底乾了什麼,這才能在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裡被淵帝禁足兩次。不過到底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值得問出口。
接下來便是為時兩個時辰的金針療診。
老太醫是淵帝的禦用禦醫,一手金針術使得出神入化,最出名的戰績是當年用金針封住瀕死之人周身大穴,硬生生把人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太醫院裡染著叫人昏昏欲睡的熏香,藥童們端著不知名的東西走進來,每一道程序都極儘繁瑣。
宗洛躺在床上,感受著眼周被紮成篩子,無聊之下又睡著了。
等醒來後,老太醫剛好收針:“殿下快睜眼看看,是不是好些了?”
宗洛這回補覺完成,整個人精神了不少,緩緩睜眼。
甫一睜眼,他差點被嚇了一跳。
因為鬼穀點穴,他睜眼都是黑暗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結果金針療診一段時間後,竟然還真的隱隱約約有了點光亮。
宗洛:“”
他把這茬事給忘了。
本來就是人為弄出來的經脈逆行,這要是真哪天一金針下去紮好了,他豈不是這鍋就背定了?
於是宗洛違心地道:“我感覺好像沒有什麼特彆大的不同。”
老太醫大驚失色:“怎麼可能?一點好轉都沒有?”
宗洛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良心,緩緩點頭。
老太醫收了針,踱步在太醫院走來走去,期間不乏喃喃自語:“按理來說不應該啊,這麼多藥下去,又是老朽的得意手法。”
他不敢置信地再問:“殿下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
宗洛沉默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不應該欺騙這位老太醫,所以勉強道:“其實還是有一點的”
“唉,殿下不必安慰老朽了!”
誰知道老太醫轉了兩圈,竟然一下子振奮起來:“不錯,老朽行醫數十載,第一回見到殿下這般施針後毫無反應的患者!”
都說醫生喜歡疑難雜症的病人,宗洛現在就覺得自己像隻小白鼠。
“正好,過兩日醫家醫聖也要入宮,老朽還未見過這位同僚。神往已久,若是他進宮,還可以好好討論一下殿下的病情。”
老太醫絮絮叨叨,終於像想起什麼:“對了,穆將軍已經等候多時,今日療診已結束,殿下還是趁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