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內侍戰戰兢兢地站在宮殿門口,個個低垂著頭,生怕惹怒了裡麵正頤指氣使的人。
宗弘玖正站在大殿中央,指揮下人為他一件件穿好衣服,麵色如同墨汁般黑沉。
自臘月清祀在章宮中同父皇對話過後,他一直被禁足到了現在。
從小到大,宗弘玖都從未受過這樣重的懲罰。
然而這短短不過兩三個月時間,他就遭受了兩次。
頭一回禁足的時候,宗弘玖在宮內各種鬨騰。一會又說自己想吃什麼東西,吩咐禦膳房趕緊加班加點做;一會又說自己要上課,興師動眾把少傅請到宮裡來,他卻打瞌睡,氣得少傅夠嗆。
總之就是怎麼吸引注意力怎麼來。
第二回禁足後,這些全沒了。
禦膳房送來的都是定食,不允許點餐。少傅據說上回被他氣病了正在家裡休養,請了一段時間長假。
就連小內侍進獻的妙計,裝病請禦醫這招都沒用。
宗弘玖心裡清楚,他這是真的惹怒父皇了,比上次還嚴重的那種。
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更不敢置信。
原來在所有人眼中,淵帝一直不聞不問的三皇兄,才是他最看重,最驕傲的兒子。
很難形容宗弘玖知道這件事後有多不甘。
若父皇中意的儲君是五皇兄和六皇兄,他還可以勉強理解並接受。畢竟這兩位皇兄背後母族勢力驚人,本身也一直在明爭暗鬥。除了父皇的偏寵以外,宗弘玖並沒有同他們鬥的資本。
可是三皇兄明明和他一樣母妃早逝,更沒有幫襯,可以直接忽略掉這部分勢力,年幼時甚至在衛國為質多年,遠離大淵朝堂,擺明了一副不受關注,格外冷遇的樣子。
這麼多年來,父皇也未曾多關注三皇兄,而是任由他在外麵領兵打仗。
但誰能想得到,父皇中意的儲君竟然會是他?!
父皇還說什麼待所有皇子都一樣。
宗弘玖不服極了。
明明就是偏心,說著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事實上根本沒有給自己選擇的機會。
要是父皇直言要立他為儲,那他肯定也會好好學習,不會天天想著逃學。說到底,還不是三皇兄早生幾年,要不然以他在父皇那裡受寵的程度,皇位說什麼也不可能落到三皇兄頭上。
宗洛到底有什麼好的!
越想,宗弘玖心情越差。
“哎喲——”正想著,他的手臂忽然傳來刺痛。
刹那間,鮮血噴湧而出。
宗弘玖痛呼一聲,惡狠狠地伸腿,一腳踹在奴仆背上:“沒長眼睛嗎,你把本皇子弄出血了!”
奴仆嚇得連忙下跪求饒,以頭搶地:“奴才未能注意到,九殿下饒命,九殿下饒命!”
然而他的求饒並沒有任何用處。
很快,就有衛兵領命而來,將這個膽敢冒犯皇子的奴仆拖了出去,直接就地杖斃。
守在一旁的內侍來福見了,連忙上來幫忙止血:“殿下又何必同一位賤仆置氣,氣壞自己。今夜是陛下大壽的日子,雖說當日讓殿下禁足一個月,但今夜過後,興許聖上龍顏大悅,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呢。”
內侍這麼一提,宗弘玖方才難看的神色終於好轉些許。
今晚宮宴,身為皇子,他自然要出席。
這一出席,禁足的事可能就有了商量的餘地,說不定今晚送上賀禮後,父皇就消氣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拘著他天天在宮裡抄書受罪。
宗弘玖看著內侍為他手臂上纏繞繃帶,到底還是咽不下心裡這口氣:“說到底,父皇憑什麼因為他同我置氣。”
在低眉順眼纏繃帶的內侍聽了,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拘在宮殿內禁足的這些天,宗弘玖一直口風很嚴,從未透露過自己究竟為何惹怒陛下。
畢竟他心裡也清楚,自己在宮內橫行無忌的資本就是父皇的寵愛。而這些下人慣是見風使舵,明明都是皇子,對待冷宮那個傻子卻是另外一個樣。
若是被這些人知道了三皇子才是淵帝最喜愛,最看重的皇子,宗弘玖將威嚴掃地。
他打腫臉都得把這個胖子充下去。
“來福,你說父皇最喜歡哪位皇子?”
察覺到自己失言的宗弘玖果斷閉嘴,轉而問一旁的內侍。
來福是整個宮裡跟在他身旁最久的內侍。
其他的大內侍,要麼冒犯到了宗弘玖,要麼馬屁拍的不夠順溜,要麼做事沒眼力勁。
短短兩年時間,宗弘玖身旁就幾乎換了近十位內侍,最終這個位置才被油嘴滑舌的來福坐穩。
來福連忙道:“瞧殿下這話,陛下自然最寵殿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