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1 / 2)

能飲一杯無 妄鴉 6690 字 11個月前

大淵皇宮一直是威嚴肅穆的象征。

每天早晨大臣們早起上朝的時候,天剛剛依稀蒙蒙亮。看著高大宮柱接住天光,投射在平整地磚上的昏暗倒影,內心難免有種莫名的畏懼。

這種畏懼自淵帝登基以來,便愈演愈烈。

經曆過當年風雲變幻的老臣都知曉,他們腳下丈量的土地,曾經在宮變那晚浸染鮮血。

年輕的淵帝身披甲胄,手提染血長劍,從宮門外打進宮內。

他腳下踏著自己兄弟的屍體,眉目冷厲如刀,如同一把被激怒的劍,一步一步登上大殿前鋪著的白玉石階,留下一串猩紅腳印。

沒有人知道大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知道,淵帝從大殿裡走了出來。

從此就開啟了苛政,嚴律的暴君式統治。

然而今夜,偌大皇宮終於熱鬨些許,多了些人氣。

去年因為三皇子一事,舉國哀悼,大淵已經許久沒有辦過如此大規模,最高規格的宮宴。

大家臉上掛上了相應的喜氣,一片祥和,內侍們手裡提著一盞盞亮堂的燈籠,將整個皇宮照得如同白晝,指引眾人朝大殿走去。

方才聽見宗瑞辰的話後,宗洛一時間瞳孔驟縮,正想再低聲詢問,忽然又聽見前方時辰通報的聲音。於是他扯了個內侍,帶著葉淩寒和宗瑞辰一起朝著宮內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低聲問:“你這個夢還有其他的東西嗎?具體內容是什麼?”

宗瑞辰猶豫道:“三哥,沒事的,就是一個普通的噩夢。”

他抬眸看了眼三皇兄,發現後者臉上滿是認真與凝重。雖說心裡不明白,卻也意識到宗洛非比尋常的重視,於是連忙按下自己心中害怕,娓娓道來:“是這樣的”

說起來也奇怪,明明是幾天前的夢,做完後嚇出一身冷汗,再也睡不著。但等到今天再回想,卻隻剩下一個淡淡的輪廓,內裡細節的事情幾乎忘得差不多了。

夢境開始,是宗瑞辰每天在冷宮生活的日常。

或許因為他的日常太過單一且乏味,所以夢裡的他也沒能發現自己正在做夢,而是按部就班重複。

“這一段夢我不太記得,好像中間發生過一些事情,似乎是宗弘玖在說關於三哥的事情,我當時特彆生氣,裝作瘋病衝上去把他打了一頓。”

宗瑞辰笑著說:“夢到這裡時我可高興了,那一個叫解氣。”

再記得的下一個場景,是一次觥籌交錯的宮宴。

至於為什麼知道是宮宴,因為宗瑞辰夢裡身上穿著冕服。

他就是宮裡的透明人,就連年節守歲,淵帝也從未想起過冷宮裡還有位八皇子。唯一穿冕服的時候,就是每年淵帝誕辰。

“夢裡的我似乎沒和三哥站在一起還在裝瘋賣傻。”宗瑞辰努力回想著自己夢裡的場景:“為了不被關注,我到禦花園找了個安靜沒有人的角落蹲著,看見宗弘玖帶著葉淩寒走了過來。”

說這句話的時候,宗瑞辰回頭看了眼,發現葉淩寒默默地跟在他們背後,中間隔了段不短的距離,這才放心地繼續說。

“然後葉淩寒當眾揭穿了我。宗弘玖怒氣衝衝,說竟敢裝瘋賣傻騙他這麼久,上回還打了他,於是吩咐下人抓住我,中間我也記得不太清楚隻記得他們灌我喝了杯水,我身上非常難受,被他們扔在地上。”

即使是做夢,宗瑞辰都能清楚想起當時的難受。

他想要喊救命,嗓子卻如同灼燒一樣疼,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隻能徒勞地把衣物扯掉。

掙紮於朦朧裡,他忽然聽見一陣嘈雜聲。

宗瑞辰聽見內侍用尖尖的聲音質問他為何如此大膽,禦前失儀,霍亂宮廷,平白汙了眾人眼睛。

元嘉似乎在努力挽救,連忙召來侍衛盤問,有幾人吞吞吐吐地說曾看到九皇子來過。又有幾人說沒見著,也有說看見四皇子的,終究沒有一個定論。

再然後,便是一道漠然至極的聲音。

“這是何人?”

宗瑞辰囁嚅著說:“我聽出來了,那是父皇的聲音父皇問了句這是誰。有個內侍便答說是八殿下,還補了一句,就是三殿下平素最疼愛的那位皇弟。”

緊接著,宗瑞辰聽見周圍瞬間陷入死寂。所有人紛紛嘩啦啦跪下。

帝王的聲音陡然一變,冰寒徹骨。

“不必查了。”

他冷冷地下令:“還愣著乾什麼,宮裡的規矩難道是擺設?”

按照宮規,禦前失儀是要杖斃。

皇子的話可以網開一麵,杖三十。

“說完,內侍扯起嗓子起駕,父皇就走了。”宗瑞辰說:“我,還有那個多嘴的內侍,全部都被拖了下去。”

隻是他一向營養不良,身體又不知被動了什麼手腳。

行刑的宮人落下的每一杖,在這樣敏感的身體下都仿佛疼進骨子裡,沒能捱過三十杖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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