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如臨大敵中,宗洛微微低頭,銜起地上砍斷成兩半的羽箭。
羽箭後方依舊還帶著一點痕跡。
他抬眸朝著角樓邊看去,似有所感。
那裡什麼也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宗洛總覺得那裡不久前應該有一抹紅色
表麵上完成過一次淵帝的吩咐後,宗洛便繼續蹲在宮裡閉門不出。
皇城裡聽說三皇子竟然跑去踏青了,於是紛紛給三皇子府遞拜帖,期望能夠同這位入住羽春宮,如今又失憶有疾的實權皇子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打探些消息。
結果誰也沒想到,宗洛一概回絕。
這下,沒有門路的人便紛紛去巴結那位由三皇子親手提點的新晉官員顧子元了。
年節過後,奉常在開春第一天就獻上了關於巫祭大典如何舉辦,具體流程的奏折。
按理來說,巫祭大典早在去年就該辦了。隻不過那會兒舉國哀悼,上書的折子被淵帝一通發怒直接駁回了,再也無人敢提。
隻是拖到今年,巫祭大典說什麼也不能再拖下去。
淵帝知天命大壽一過,立儲一事可謂勢在必行。
這回,折子有驚無險地通過了,最終定在了夏秋時候。
按照大淵的規矩,舉辦巫祭大典之前得有一件天大的喜事。
於是年節後,各個兵團也開始了加緊籌備,計劃繼續朝剩下的兩個國家出兵,早日完成平定中原的夙願。
如今隻剩兩個國家,也就沒必要進行什麼先前的部署了,直接雙線開動。這幾日淵帝都在召見幾個兵團的將領,包括平日裡看起來遊手好閒的虞北洲,都頻繁進出宮內,嚴陣以待。
宗洛也尋思著他該什麼時候讓眼睛更加恢複一點。
前幾日,太醫院為他診脈,說是過兩日就可以服用仙丹進補了。
若是放在之前,宗洛一定會等到徹底布局完成,確定無誤,甚至拖到巫祭大典最後一刻,才會宣告自己眼睛順理成章地恢複。
但是現在
趕在本月十五之前,在外賑災的裴謙雪終於帶著玄騎返回皇城。
因為事情辦得十分妥當,淵帝龍顏大悅,讓裴謙雪把先前沒能休息的年節假順延到了現在。
於是這幾天,裴謙雪經常有事沒事就往宮中跑,來找宗洛喝茶聊天。
因為前幾日的夢境,宗洛對於這些男配的心情格外複雜。便也就沒有拒絕。
他們聊著聊著,說起了巫祭大典的事,順勢也聊到了太巫占卜。
“比起天命抉擇,太巫占卜更像是先有因,再有果。”
先前宗洛一直搞不明白太巫推算國運到底是怎樣一個參考依據,沒想到裴謙雪倒是知道一些。
“原本巫祭大典去年就該舉辦,正好奉常告假,我也曾有幸主持過一段時間,所以知曉一些。”裴謙雪解釋道。
不少朝廷大臣都推測,太巫推算的是國運,並非絕對意義上的誰更適合當儲君。
這兩者是結合起來看的,因為未來變幻莫測,所以皇子各人性格因素固然重要,皇子自身實力的範疇也會納入考量。
所以即使是巫祭大典決定最終儲君人選,各個想要參與奪儲的依舊打得不可開交,搶奪對方人脈勢力,就是為了給自己添磚加瓦。
這就是說,天資不夠,後天來補。
“不過到底實力範疇會參考多少,卻也不得而知。”
裴謙雪苦笑:“太巫的占卜原理和選擇原理從來都是絕密內容,曆來隻有曆代淵帝知曉,其他人都不為所知。”
其實裴謙雪更傾向於大臣們的猜測都是放出來的煙霧彈。
畢竟當初淵帝還是皇子時,巫祭大典上就發生過一場不同尋常的騷亂。測算出來的木牌被無緣無故毀壞,最後不得已,先帝親口立儲,將自己最寵愛的小皇子立為太子。
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誰也不清楚,隻知道立儲大典過後兩天,淵帝就抄起兵器造反了。砍翻自己的兄弟手足,直接血洗皇城,一路殺進章宮去見先帝。
自此之後,所有人都對神秘的巫祭大典諱莫如深。
不少老臣都說,當日測算出來的太子應當是淵帝才是,偏偏先帝一意孤行,非要立小皇子為太子,這才造就之後的悲劇。
宗洛笑了笑,眼眸中沉著思忖。
不管怎麼說,雖然裴謙雪說的大多都是道聽途說的消息,不確保準確性。但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太巫的確可以卜算出最後登上皇位的是誰,而非誰最適合登上皇位
送走裴謙雪後,他歎了口氣。
今晚子時一過,又是一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