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噩夢中掙紮著醒來,虞北洲依舊在床上坐很久很久,久到將自己身上的冷汗風乾。
在夢裡,無數次旁觀宗洛的死,無數次撲上前,無數次眼睜睜地看著這同擦肩而過。
還有那個所謂的道。
那種極致的壓迫感,虞北洲毫懷疑,隻要方願,就會被強行抹除掉回憶,放到原先那個所謂“沒有任何差錯”的“正確的發展”,沒有師兄存在的世界裡。
還醒。
正如夢裡所說,管夢裡再發生什,那也隻過是一個夢罷。
但是......虞北洲記得很清楚,自己的確是死,躺在白衣太子的臂彎裡含笑而,心臟在神機弩的利箭化為碎片。
會放過,代表噩夢會這心,幫把致命傷也給修複。
然而現在,的心臟仍舊跳著。
有力地在胸膛裡鼓,簡直像的一。
浮生大夢三千場,醒來已是夢中。
虞北洲靜默許久,在床上運行一個大周的內力,著重探查一久前才被撕碎的心,發現那裡雖然有還未能完全恢複的痕跡,但的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這才摸索著床。
同受傷的醜鷹臥在身旁,見狀用包紮的羽毛拍拍它主的手臂。
“知道知道。”
紅衣青年漫經心地答道。
這恐怕是這隻鷹態度最的一次。平日裡要就是隨敷衍兩,要就是嫌棄它醜,配上看的自己。
虞北洲穿靴子,推開這間昏暗房間的門。
刹那間,外麵明媚的陽關便再也遮住,滿園春色流淌一般爭先恐後地湧到門內,照亮逼仄藥味的房間。
外麵是一處絕巘峽穀,地麵鋪著厚厚的青草,中央流淌著一條雪山上淌來的純淨溪水,溪水旁長滿五顏六色的花。
河彎處栽種著一顆顆知名的野樹,奇形怪狀,上麵枝條上卻綴滿一簇簇怒放的鮮花,偶爾一陣清風吹來,把花瓣打著旋兒吹落到溪水裡,也將那馥鬱的花香帶到穀內任何一個地方。
形狀怪異的建築依山而建。隨著山穀內越來越的地勢,建築也依附在山崖壁上,華美壯麗。
更遠的地方則看到,山穀裡圍滿迷霧。那是用奇門遁甲刻製造出來的迷惑法門。若是有誤入中,知如何解陣,隻會鬼打牆一般永遠徘徊在山穀門。
“......真是熟悉的景色。”
隻消一眼,虞北洲便認出如今身處何處。
這是同宗洛第一次真正義見麵,一起拜師學藝,生活十年的地方。傳說中的世外桃源,普通無法到達,也沒有知道具體位置在哪的——鬼穀。
加快腳步。
偌大一個山穀,安靜地隻有鳥鳴。
模糊現實和夢境,虞北洲已經弄清楚現在到底是蘇醒後的世界,還是又進入一個新的夢境。
唯一能夠辨彆的辦法,隻有找到那個。
一切皆是虛妄,在這場橫貫兩輩子的傀儡戲裡,真實的隻有一個。
千萬退避三舍,唯有一逆流而上。
掙脫命運的枷鎖,站到的麵前。
虞北洲的眼裡隻有一個,永遠隻有那個。
有,是星河長明。無,皆是漫漫長夜。
紅衣青年熟練地在鬼穀裡穿行,繞過那些散落的箭靶和木樁,紮著稻草的小。即使過這久,它們也沒有半點老化的跡象,和十幾年前離開這裡的時候一。
這塊地域原先是一位仙的道場,仙飛升世間靈氣消退後,便傳到後的手裡,世稱鬼穀,遵循祖訓,傳承至今。
虞北洲將每一個房間的木門都啦開,踏足這裡每一個可能會有的地點,始終沒有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
終於,隻剩最後一個地方。
建立在山穀絕壁上的主殿。
鬼穀學的東西很雜,山穀一半內部都被挖空,放滿藏書。中就有專攻在戰亂年代大引重視的建築美學。例如這座恰建立在山崖峭壁正中央的主殿,通體木質結構,廊腰九曲縵回,如蜀道般建在半空。若是哪正起大霧,遠遠的看,就像一座浮在半空的仙宮瓊宇,美勝收。
背後險峻的山崖有一條飛瀑從主殿中央穿過,簌簌如同玉帶般落。
主殿大堂甚至專門為此開一道彆有洞,可以站在半山腰上看瀑布從處墜落到深潭,碎玉亂濺的美景。
在鬼穀的繁花綠葉裡,紅衣青年拾級而上。
仿若凝固的美景裡,是唯一的亮色。
“嘎吱——”
厚重的殿門被推開。
熹微光線從木廊的儘頭泄露,照亮空中的光塵。
在那片微光氤氳的儘頭,有端坐於彆有洞的蒲團之上。
的麵前是從雪山山巔上融化淌的飛瀑。散開的冷氣將周身籠罩,同銀白色的長發渾然凝成一體,近似於染纖塵的謫仙。
“來。”宗洛淡淡地開。
的聲音很平靜,同身前簌簌淌的雪水一,平穩,沉凝。
恍若隔世。
虞北洲而言,從在戰場上瀕死合眼到做噩夢再到醒來,過一個閉眼和睜眼的距離。
然而宗洛,卻是切切實實過七。
甚至知道,自己這七,究竟是怎過來的。
“師兄,我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