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看不懂黎宵為什麼突然說恨郭妙婉。
也不知道兩人之間怎麼了,但都在刷黎宵恃寵生嬌了。
也在感歎,郭妙婉學話學得可真快,這才多久,網絡段子張口就來。
她的觀察能力,學習能力,思維的靈活程度,都屢屢讓觀看直播的人感到震驚。
黎宵下車之後,夜裡的涼風一吹,他眼眶中那點淺淺的水跡,便被風吹散,但是胸腔殘留著被撕扯開還未好好被關閉的冷,一直冷到了骨子裡。
他現在才真的意識到,雲娘這件事,真的不是公主的手筆。
她這樣的人,若是真的想要毀了一個人,根本不屑用手段,真的用了,又哪會被人抓住什麼把柄?
黎宵跟著馬車便翻身上馬,深深吸了一口氣。
黎宵想起刑部偶爾會請公主過去,黎宵不得進入天牢,但是他作為貼身侍衛,等在天牢的外麵,一直都覺得是公主自己想要去,她這人凶戾在內,殘忍無情,黎宵猜測她可能是喜歡刑訊的場麵。
但直到今天,方才,郭妙婉用兩個玩鬨一樣的選擇,輕而易舉扯碎了的他的“自以為”。
多年情誼在她的麵前如此不堪一擊,她比那日籠中的猛虎還要凶殘。
猛虎隻能撕碎他的皮肉,卻無法動搖他的內心。
而公主被刑部請去……怕不是因為喜歡刑訊的場麵,而是去做刑訊之人。
馬車在夜裡朝著幽翠湖奔去,秋梨宴這會兒早就開始了,元嘯永本來不會來這種宴席,畢竟他好歹現在也是兵部尚書之子。
但是公主專程托人約見,他不敢不來。
元嘯永今日還特地帶了雲麗姝來,他再怎麼不聰明,也猜到了這次公主為什麼約見他。
怕是因為前幾日黎宵那個陰貨,把狀告到了公主的麵前,一個罪臣之子,靠著鑽女人的裙底,居然還敢跟他叫板了。
他就不信,公主再怎麼得聖心,再怎麼肆意妄為,她還能攔著他娶妻不成?
為了個罪臣之子,得罪了兵部尚書,這買賣劃不劃得來,想必公主心中也不是沒數的。
而秋梨宴開了這麼久,馬上要到戌時,公主竟然還沒出現,元嘯永麵色不太好,懷疑自己被耍了。
連巴結上來的公子和水波含情看向他的世家小姐,都沒有心情應付了。
“永郎,張家小姐叫我過去,我……”
“去吧,去吧,”元嘯永手中捏著茶盞,看也沒有看一眼他身側溫聲同他說話的雲麗姝。
雲麗姝說了一半的話被粗暴打斷,溫婉的表情凝滯了一瞬,但很快,她便悄悄離開了元嘯永的身邊。
元嘯永本來不喜歡雲麗姝這種端莊規矩的女子,但是一年前,一次他飲酒回家,正撞見了雲麗姝和一群小姐從一處繡閣出來,當時她著了一身紅裳,笑得很開心。
轉頭看向元嘯永的時候,顧盼神飛,那同所有世家小姐一樣千篇一律的刻板拘謹被這一笑給儘數打碎。
元嘯永不知是當時的酒力太衝,還是那日的豔陽太過明豔,這一幕他惦記了好幾天。
不過他本來沒打算招惹雲麗姝,畢竟那時候他父親才剛剛被提拔不久,他家中所有人恨不得每日拿個尺子丈量著說話行事,生怕一個不慎被旁人抓住把柄大作文章。
而雲麗姝好歹是戶部侍郎之女,真的弄出事也很麻煩,不若花樓妓子來得讓他舒心輕鬆。
但是自從他接手了護城衛統領一職,前前後後,不知道多少人明裡暗裡,將他和前護城衛統領黎宵做對比。
他一個罪臣之子,居然還敢明目張膽地在皇城中晃悠!
甚至有次見了他,居然目不斜視不行禮!
若不是他是妙婉公主的貼身護衛,而妙婉公主是個人儘皆知的瘋狗,逮誰咬誰,咬誰誰死,元嘯永早就教訓黎宵了。
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又恰好知道雲麗姝是郭妙婉的未婚妻。
同僚告訴元嘯永,雲麗姝和黎宵是自小青梅竹馬,早早定親,黎家沒落,雲家也沒有取消婚約。
又好死不死,在一次遊湖,元嘯永碰巧遇見了雲麗姝和小姐們去廟中進香回來,他又瞧見了她一身素白,襯得那端莊溫婉的眉目清冷不可攀折。
他才忍不住下手了。
不過下手之後,元嘯永發現雲麗姝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般不可攀折,還沒等挑起元嘯永的興致,就弄上手了。
她也果然如元嘯永想的一樣無趣,他不耐煩和這樣無趣之人牽扯,卻不料胡混了兩回,她居然有了身孕,還妄想嫁給他。
那時候元嘯永連和她來往都是偷偷的,哪敢啊,隻好設法哄她喝了落子湯。又滿口甜言蜜語哄著她沒有尋死覓活,這件事才算壓下去。
不過在他想要甩了她的時候,雲麗姝不知跟誰學的,突然開竅,床榻之上比妓子還豁得出去,倒是幾次便讓元嘯永愛不釋手了。
到現在是真的動了娶她的心思,他父親在朝中也稍稍穩固,元嘯永這才出麵用雲麗姝的名義約見黎宵。
當著黎宵的麵,是沒少羞辱他,痛快極了,誰說自己比不上他?
黎宵現在是個屁!
不過他之所以見黎宵,羞辱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弄得難看,想要黎宵知難而退,主動解除和雲麗姝的婚約。
誰料道這個沒骨氣的玩意,被他羞辱的時候隱忍不發,居然告狀告到公主那去了!
元嘯永越想越氣,“哐當”一下將酒盞砸在桌上,身側正想要同他這個現在炙手可熱的兵部尚書之子攀談的人,見他這樣頓時縮回去了。
而郭妙婉正是這時候,被婢女扶著,款款朝著元嘯永這邊走過來。
元嘯永抬眼朝著郭妙婉看去,臉上未散的怒氣變為一片空白。
郭妙婉他總能在歡場上碰見,男子都沒她玩得開,沒有她的花樣多。
但是郭妙婉有個禁忌,那便是隻玩妓子,不碰官家公子,也沒有官家公子敢把心思動到她這活閻王的頭上去。
因此一起玩歸一起玩,元嘯永可沒敢怎麼仔細看過郭妙婉。
但是今日月亮已經半圓,清輝灑在庭院之中,同幽幽暗暗的跳動的燭光遙相交映,美人自月下款款而來,端的是好一番金尊玉貴,國色天香。
郭妙婉生得明豔非常,一般這種長相,很容易便能勾起男子的戲玩之心。
但是郭妙婉乃是在皇宮之中長大的公主,被眾星捧月,眉宇間沒有半點媚人之態,眼角眉梢都是居高臨下的盛氣淩人。
她是被精心培育出來的牡丹,開在尋常人連看一眼都是恩賜的暖室之中。
她不像雲麗姝那樣溫婉清冷,如水中青蓮,看上去不可攀折,引人想要知道攀折之後是什麼模樣。
郭妙婉哪怕她生得豔麗如火,盛放到極致,她這朵花也不是為任何人而開的,更沒人敢攀折。
因此元嘯永也隻敢放肆地看了那麼一眼,就趕緊走到了亭子邊上,撩了下衣袍,邁步下石階,躬身恭迎。
“是本公主來晚了,元統領無需多禮。”郭妙婉開口,聲若夜鶯輕啼。
元嘯永正要起身,手臂之上輕柔搭上了一隻纖細無骨的柔荑。
元嘯永整個人都僵了一下,弓著身沒敢直腰,他不知道郭妙婉這是什麼意思。
郭妙婉身側攙扶她的婢女,頓時後撤一步,給元嘯永騰出了左側的位置,他才恍然,這是讓他扶著她的手走路……把他當成小太監使了。
元嘯永有點窩火,但是敢怒不敢言,隻能儘職儘責地扮演小太監,托著郭妙婉的手臂進了涼亭。
彈幕之上又開始品評元嘯永,說他一看就是個當太監的好苗子,長得白麵無須靠不住,你看,屁股撅得多帶勁兒啊。
而眼睜睜看著郭妙婉把手搭在元嘯永手臂上的黎宵,眉心飛快地蹙了一下。
元嘯永方才看郭妙婉的視線明顯冒犯,她還扶他的手臂……她打扮了快一個時辰,是給元嘯永看的?
郭妙婉進了亭子內,周遭的人一見她來了,之前企圖和元嘯永搭話的,全都作鳥獸散,躲得遠遠的。
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妙婉公主來這秋梨宴之上做什麼?
花樓的公子滿足不了她的胃口,她開始要對世家公子下手了嗎?
這可如何是好,誰能扛得住她的威逼利誘啊!眾人裡三層外三層地悄悄地徘徊在遠處圍觀不去,連相看合適的對象都沒有興致了。
辛鵝和甘芙守在亭子邊上,郭妙婉帶來的侍從,包括黎宵,都離得稍稍遠些,在能夠聽到對話和動靜,方便一旦郭妙婉有危險,隨時衝進來的位置。
很快亭子裡隻剩下元嘯永和郭妙婉。
郭妙婉在亭子裡麵的桌邊坐下,桌子上擺著瓜果點心,精致的小食。
郭妙婉端起桌上的一個酒盞,湊到了鼻翼聞了聞,沒興致地放下了,酒也很差。
元嘯永卻呼吸都緊了片刻,因為郭妙婉送到鼻翼嗅的酒盞,是他之前用的那一個!
“元統領坐啊,”
郭妙婉抓了一個梨子,轉了轉,餘光見元嘯永坐下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今日耽擱你的時間了,不過請你來,也隻為滿足好奇之心而已,無需緊張。”
元嘯永脊背挺直,郭妙婉越是讓他不用緊張,他就越是緊張。
他心裡甚至在想,要是郭妙婉等會威逼他和雲麗姝分開,他要不要順勢而為,和雲麗姝撇清關係。
但是郭妙婉卻把手裡的梨子拋起了一下,接住之後,又湊到鼻尖聞了聞。
像鈍刀子在割肉一樣,把元嘯永給割得坐立難安,險些沉不住氣。
彈幕這時候也有些繃不住地刷起來。
論節奏的把握,我隻服公主和牆。
真的,我感覺她再不開口,元嘯永要順著凳子滑到桌子下麵去了。
她難道就是來玩梨的嗎?
樓上2333,玩黎在家玩小黎子就行了,何必跑這麼遠。
你們不對勁兒,你們是不是忘了這是改造直播,怎麼都開始為虎作倀!
哈哈哈哈哈還有黎宵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