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你是想逼死顧婉玉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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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晚,康平街。

月地雲階,冬雪蓋簷,輝霜寒見間,盈月滿清枝。

顧府的馬車自簷前枝下而過,從國子監行回康平街顧府,車輪滾過平整的地麵石磚,發出齊整的陣陣碾壓聲。

康平街是官宅住處,臨著皇城跟腳,故而建築氣派,布局規整,街巷寬闊,平素晚間較冷清,今日國子監學子下學,便都開著門等著自家馬車回來。

顧府的馬車寬大,為紫檀木所雕,其內一案兩座,角落處點著蠟燭與熏香,檀香吹嫋嫋,淡淡呈一條直線而升,坐在案後的男子脊背挺拔,眉目溫潤,一眼望去,便知是個根骨端正的清正貴公子。

正是盛枝意的親生兒子,顧乘風。

算算時辰,應差不多到府門了。

顧府立於街道中,從牆外往內瞧,能瞧見裡麵種著鬆柏,在冬日間翠盈盈的綠著,顧乘風撩開馬車簾一望,便覺得心中生暖。

母親與妹妹應當都在等著他用膳呢。

他在國子監讀書,一月方能回來兩日,作月休。

平日裡,他都是和父親一道回來的,父親疼愛他,每每到了月休時,都會特意提前交接公務,然後來國子監接他下學,與他同回府,但是近日臨近年尾,京中又要到京察時,父親這幾日去了一趟東津忙,並不在京中,所以近日間隻有他一人乘車歸來。

但今日一落了車,顧乘風便察覺到了不對。

顧府門口的燈籠明晃晃的亮著,將門前照的通明,但此處卻顯得空蕩蕩的,一眼望去,沒瞧見他想看的人。

這幾日風霜重,妹妹都會守在門口等他,今日他下馬車,卻未曾瞧見妹妹。

“婉玉呢?”顧乘風擰眉問一旁的小廝。

一旁的小廝遲疑了一瞬。

顧乘風敏銳的察覺到不對,他的長相並不像盛枝意,但通身的氣派和調人的手段卻是盛枝意一點一點教出來的,問話的姿態也如盛枝意一般,一擰眉,下麵的小廝便忐忑的先彎了脊梁。

“回大少爺的話。”小廝低聲將今日陸府白日間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隨後道:“三姑娘還在春水閣門口跪著呢。”

顧乘風聽到此言,隻覺得心口一緊,立刻奔向春水閣,一邊快速行走一邊頓時厲聲嗬斥,腰間的玉佩都跟著亂撞:“胡言亂語,三妹妹學的是聖賢書,怎會做出這等事來?”

他的妹妹性情極善,溫和有禮,自從知曉了自己不是顧府親生的姑娘後,處處伏低做小,簡直叫人可憐!又怎麼會冤枉那個從鄉野間回來的泥腿子?

想到顧小小,顧乘風眉宇中多了幾分厭煩。

他是不喜歡顧小小的,那個女孩雖然有和他一樣的血脈,但是行事怯懦極了,一句話都說不分明,長的也醜陋,這段時日,他在國子監的同窗友人都因他有個這般的妹妹來戲弄他,笑他與泥腿子為伍,他在外麵受了氣,回到家中卻也不能表現出來。

因為母親會生氣。

母親特彆偏愛那個泥腿子,給了她極多的關愛,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如何讓那泥腿子變得更好,可偏生,那顧小小就是個被養廢了的東西,根本上不得台麵,白白浪費母親的心血!

他得去看看他妹妹,他不信妹妹是這般人,此事定有隱情!

思索間,顧乘風快步走向春水閣。

他行到春水閣前,果真瞧見了令他心碎至極的一幕。

冬日深夜雪濃時,天仙碧玉瓊瑤,雪若春梨花般簌簌而落,他的妹妹跪在地上,不知跪了多久,連單薄的脊背上都壓了一層薄雪,融成冷水,又凝成冰,將原本粉嫩的麵頰凍的青紫,烏雲發鬢被冰透了,在月色下泛著雪泠的光,隻看了一眼,便叫顧乘風失態,高聲喚道:“二妹妹!”

他都忘了顧婉玉現在行三的事情了,隻顧著撲上去,一把將顧婉玉抱在懷中,用自己的大氅裹了便往顧婉玉的春水閣中送,行了兩步路,旁邊的丫鬟驚叫著“那是二姑娘的閣樓”,顧乘風又匆匆停住腳步,轉而往夏雨閣行去。

顧府的廊簷從沒有這般長過,廊柱上的燈被大氅所攜的風吹的搖晃,腳步聲回蕩撞入耳廓,他甚至都忘了貴公子的禮儀,忘了這奴仆們驚訝的眼神,忘了所有,隻剩下對顧婉玉的擔憂。

那一日,冬雪大起,顧婉玉身上寒涼透了,縮在顧乘風懷抱中瑟瑟發抖,像是一隻在大雨中被淋濕的貓,抓著他的臂膀,氣若遊絲的叫他:“哥哥,放我回去,我要給二姐姐請罪。”

“你還要回去跪著嗎?”顧乘風當時已經行到了夏雨閣門口,此刻竟也忘了不得入妹妹閨房,他又心疼又生氣,憤而行進來,一邊走向床榻一邊喊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日若是我不回來,你難不成便要將自己活生生凍死嗎?”

顧婉玉依靠在顧乘風懷中,先給了周遭的丫鬟們一個眼神,等丫鬟們都離開後,她才繼續窩靠在顧乘風的懷抱中哭。

“都是婉玉不好,是婉玉該去給姐姐賠禮的。”顧婉玉抽噎著說:“自姐姐回來的這些時日,娘親不允我再叫二姑娘,又將我趕出了春水閣,我最喜愛的簪子也給了姐姐,我便心中難過,我的一個丫鬟便攛掇我去惡作劇,作弄一下姐姐,我沒想到,母親會當真,那般盛怒的懲處我,還將我的丫鬟打殺出了府。”

顧婉玉越說哭的越厲害,整個身子都因為冷而在抖:“是我不好,是我被丫鬟攛掇出了惡心思,是我該給姐姐賠禮,哥哥莫要阻攔我,姐姐一日不原諒我,我便該跪上一日,跪到姐姐痛快了為止。”

顧乘風隻覺得一陣憤怒在胸中翻滾,他情不自禁的大聲喊道:“顧小小怎可如此?不過是個丫鬟攛掇你做了惡事,打殺了丫鬟便罷了,為何還要逼著你跪這般久,她是仗著自己是母親親生女兒,所以處處為難與你!”

如此一想,顧乘風對那顧小小又多了幾分厭。

本來顧小小就是從外麵回來的,在府中還不知道圓滑處事,非要惹得所有人都不高興,她便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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