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柳惜娘之死(2 / 2)

她寧可一輩子都不和自己的親生女兒相認,也想讓她過得好。

隻可惜,這條路走了一半斷了。

所以是娘無用,不是婉玉的錯。

柳惜娘臉上強擠出來的笑看著很醜,但顧婉玉卻一直在看,因為她知道,過了今天,這個天底下最後一個愛她的人也沒有了。

顧婉玉從狗洞爬出去之後,柳惜娘便一直盯著那狗洞看,狗洞的地麵上還有她女兒留下來的爬痕。

她不知道顧婉玉接下來還能去哪裡,她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攪碎了一樣疼,興許是那些鼠藥發功了。

她蠅營狗苟了一生,終於要結束了。

她倒在地上時,看著冬日的天,漸漸閉上了眼,再也沒睜開過。

柳惜娘最終死在了她最討厭的顧府裡。

——

而此刻,顧婉玉已經從顧府的街巷中奔逃出來了。

來顧府這段時間,她已經和眾多親人反目了,後來在生死上走了一遭,她又丟了一個娘,現在這天地間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還能去哪兒?她還能活到哪裡去?這天地間,還有她活著的地方嗎?

顧婉玉遊魂一樣在街頭行走,瓷白靜美的麵上一片死寂,冬日的人群在街巷中喧鬨而過,路邊有賣糖葫蘆的街販,一陣陣吆喝聲在四周飄過,她行過其中,踉蹌找不到歸途。

——

盛山郡帶著親兵行到此街巷間時,遠遠便瞧見了這一幕。

麵色蒼白的姑娘失魂落魄的行在道路上,不知是受了什麼欺負,一副心神皆斷的模樣,叫他看了一眼,便覺得心口無端的生痛。

他擰著眉站在原處看。

他是知道顧婉玉是誰的——那一日撿到顧婉玉的耳飾後,他暗地裡查過,便知道這人竟然是他沒有血緣的侄女。

他是讀過書的人,縱然不是什麼克己複禮的君子,但也做不出罔顧

人倫的事情,更何況,她還養在顧府裡,所以縱然他心有野火,亦不敢越過雷池一步。

但是很快,顧府裡就出了事,姐姐休棄了顧雲亭,那時,盛山郡就又動了心思。

他從來沒有忘記那個如同江南煙雨一般清潤的姑娘,每個夜間,他都會夢到她那圓潤小巧的耳垂。

後來,聽說顧府被姐姐砸了門之後,他就隱隱知道要出事,他不敢耽擱,連忙叫了多年老仆來,仗著在盛府內有些關係,仔細問出了事發的所有原因。

原來是顧婉玉和顧乘風要殺掉盛瑤光,這才激起了盛枝意的怒火。

但是他想,這件事想來跟顧婉玉是沒什麼關係的,盛瑤光死了,能進官場做官的是顧乘風,顧婉玉應當隻是被牽扯進來的無辜人。

但是他姐姐這個人他是了解的,盛枝意可不管誰是無辜人,隻要牽扯上了,就都得死,盛枝意在顧府不說斬草除根,也一定是禍害夠了才會走,盛枝意那般厭惡顧婉玉,能有顧婉玉什麼好果子吃?

他心裡擔憂,也難以控製自己的行徑,騎著馬便來了顧府。

他到顧府附近其實已經很久了,但是他無法叩門——顧府和盛府之間已經鬨成了這樣,他自然不可能走進去跟顧府的人說,我對你們家姑娘有意思,把人許配給我吧。

所以他隻能漫無目的的在顧府附近繞圈。

許是老天爺都在幫他,竟然讓他看見了在街頭遊蕩的顧婉玉。

那時正是冬日,外京的街巷間正混亂著。

外京並非是內京,許多管束並不嚴格,什麼樣的人都可以進京,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紳士貴族,都可以在外京行過。

顧婉玉行走在其中,不知道被多少人暗地裡打量,可偏生顧婉玉無知無覺。

這樣不行,京中蛇龍混雜,還是有很多壞人的,特彆是在麵對顧婉玉這樣柔弱不堪一擊的女子的時候。

果然,不到片刻功夫,便有一個綢衣男子從道路一旁走來,直直的奔著顧婉玉撞了過來。

他本意是想從顧婉玉身上偷走點東西,金簪也好,玉器也好,兜裡的錢也好,什麼都行,不挑剔,撞一下賠個禮,直接繞開跑掉就是了,等這個姑娘想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跑出了幾條街了。

但顧婉玉當時已經神情恍惚了,

被這樣一撞,竟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撞她的小偷驚了一瞬,在立刻離開和扶起她之間猶豫了一息,還未曾來得及低下頭,突然被人從後麵咣的打了一拳,直接被打趴下撲到了地上,正“哎呦”一聲,撲到顧婉玉的身旁。

顧婉玉怔怔的看著地上撞了自己的人,隨後又突然察覺到一道身影擋在了她的麵前,她昂起頭來看,就看到了盛山郡的臉。

顧婉玉根本不記得盛山郡了。

在她年幼時,盛山郡便去了邊疆,待到盛山郡回來時,她又深陷在了顧府各種宅鬥中,每時每刻都在算計或者被算計,一顆心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早就忘了之前在盛瑤光及笄宴上時,她扮作丫鬟不小心撞過的男人了。

她瞧見這位公子威風凜凜、錦衣華服,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是開罪不起的人。

她早已經不是什麼顧府二姑娘了,她現在的身份根本回不去那個圈子,她已經變成了爛泥一樣的人了。

所以她在見到盛山郡的時候,惶恐的站起來想要賠禮。

不管對方想做什麼,賠禮就對了。

但是在她站起來的一瞬,一股昏意直頂上她的頭顱,她眼前一黑,竟是直直的砸了下去!

——

顧婉玉昏倒的瞬間,盛山郡抬手便去抱她。

小姑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一張臉蒼白的幾乎沒了血色,身上臟兮兮的,鞋履還不合腳,身量瞧著比原先還要清瘦幾分,腰肢不足一握,輕的像是一江南的一縷煙雨,隨時都要消散在淩冽的北風中。

他心軟的一塌糊塗,心底裡甚至還開始埋怨姐姐。

上輩子的人做的那些事情,與顧婉玉有什麼關係呢?要報複,也該報複到上輩子的那些人的身上,顧婉玉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甚至不曾嫁人的姑娘,又怎麼能擔的起這命運壓下來的重山呢?

他垂眸間,將顧婉玉抱起,沒有管地上那個狼狽爬起來逃走的偷兒,而是抱著顧婉玉直接飛身上馬,回了他在京中的私宅內。

他現在在兵部任職,要常去兵場練兵,兵場距離麒麟街太遠,來回往返起碼兩個時辰,遇到夏日暴雨冬日大雪也不好行路,所以在兵場附近,他賃了一處宅院。

此處宅院並不大,不過一個二進院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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