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盛右相初見燕驚塵(2 / 2)

在牢裡待了幾日,父親鬢間的發似是落了一層雪,遠遠瞧著都白了些。

盛右相身子不好,也確實累了,便不曾推辭,而是直接穿過廊簷進入屋中休息。

盛枝意則圍在父親身後轉,見父親進了前廳內休息,便準備讓膳房的人去做點吃食來。

“盛枝意。”她轉身之時,突然聽見有人叫她。

忙了許久的千戶大人聲線有些嘶啞,隨著風一起落過來的時候,莫名的摻雜了些繾綣的意味。

盛枝意麵上的欣喜還不曾落下,她眉眼含笑,聽見有人喊她就提燈回頭。

月色下的夫人眉眼都高興的飛舞起來,圍著自己父親轉時罕見的像個孩子,她周身這股活潑勁兒與平日裡大相徑庭,手裡的燈像是一朵花,盈盈繞她而亮。

一回頭間,她眉眼中的喜悅還未曾褪去,正撞上燕驚塵。

他身上還穿著北典府司的官服,硬皮革綴精鐵的腰帶裹著他勁瘦的腰,其下隱隱透著少年人的火熱氣,在冬日裡翻卷著,撲到她的麵上來。

他脊背挺直的站在颯颯冷風裡,一旁的樹影花燈落在他的身上,留下斑駁不一的光暈,枝葉稀疏間落下月光,枝葉上殘存的雪點點落下,與一點月光交映,在燕驚塵的麵上跳躍,那雙眼像是雨後被打濕的黑色石頭,閃著泠泠的光,定定的看著她。

她方才太高興了,都沒去瞧他,若非是他開口,她都不會看見她。

迎上他平靜的視線,盛枝意突然覺得一陣不自在。

他甚少喚她名字,以往都叫他夫人,現下他一連名帶姓的喚她,便叫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他們之間不再是夫人和女兒的養兄之間的關係,而是他變成男人,她變成女人,以自己的姓名去和對方交談。

她先是回頭看了一眼父親,父親已經轉身繞過廊柱、進了屋簷,沒瞧見他們這邊,她才回頭看向燕驚塵。

他還是那樣望著她,眼眸都不曾錯開一瞬。

那夜京中無雪,月光高懸。

暖色花燈在她手裡晃啊晃,風拂過她的發梢,使她有些看不清燕驚塵的麵。

她莫名的覺得他有話要說,心口都微微皺縮。

當時廊簷下丫鬟們都隨著盛右相進去忙活了,庭前這裡反倒沒什麼旁的人,四周寂靜,燕驚塵與她道:“今日盛右相和小盛大人沉冤昭雪,是好事,燕某賀喜。”

盛枝意想起來燕驚塵這些時日的奔波,心口又軟了三分,聲量也跟著放輕:“還要多謝你這些時日幫我。”

“我沒幫上過什麼。”燕驚塵倒是知道自己的斤兩,他確實有做過一些事,但基本都沒什麼用,錢大人那頭被齊雲天堵上了,他自己司內的千戶也不知道得了誰的授意來找他的麻煩,他其實什麼都沒做好。

盛枝意卻隻是與他笑:“做過了便夠了。”

反正比上輩子的顧雲亭強,那個廢物

在盛右相進牢獄的時候,隻敢縮著裝縮頭烏龜呢。

她一笑,這漫天的星光都暗淡了幾分,唯她瀲灩。

人靜皎月初斜,浸海棠。

燕驚塵瞧著她的臉看了片刻,突然間問:“之前問過你的話,你可想過嗎?”

盛枝意心裡一突,隱隱知道燕驚塵在說什麼,卻又有些不敢信,隻瞧著他看。

燕驚塵看著她,緩步走過來,問她:“若我——”

月下的青年男子已經站到了豐腴美人的麵前,他們試探著靠近,彼此意味不明的對視,又在一個危險的距離停下,風裡似乎飄著欲說還休的氣息。

盛枝意心口一點點發緊。

若他什麼呢?

她是寂靜的湖水中,而他攪起一池春水。

當初隨手救下來的孩子,以為是再也沒有下文的詩文,隨手便丟到了腦後,他卻緊趕慢趕,將她丟掉的詩文撿起來,續上幾句結尾,又填上一枝花,慢慢一步一步走過來、站在她麵前,問她:“若我——若是我早生十幾年,你會不會選我?”

他問這些話時,氣息都變得沉重了幾分。

盛枝意哪裡知道呢?她攥著手裡的燈,愣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回應。

她想,她的春天晚來十幾年,叫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要是早生十幾年,與盛山郡、顧雲亭一般大,她會選她做夫君嗎?

她想不出來,隻慌忙的側過身,將這件事壓了下去,與他聲線磕巴的道:“我父,我父這就算是沒事了嗎?那案子可查清了?”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後,終於挪開目光,配合她的話回道:“人既然已出來了,便是沒事了,但案子還沒結束。”

幸好,他也不是非要她現在就給個答案。

他們對視片刻,見她抿著唇不說話,他便又提了旁的事轉換話題,道:“出北典府司的時候,小盛大人從另一側走了,也不知是去了哪裡。”

提起來這事,盛枝意猜都能猜到。

盛山郡還能去哪兒?肯定是去找顧婉玉了。

她那個蠢弟弟被顧婉玉忽悠的找不到北,左一句顧婉玉柔弱,右一句顧婉玉無辜,顧婉玉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去摘,他的父親,姐姐,在顧婉玉麵前都變成了無足輕重的柳絮,再沒有半點重

量。

提起來那個弟弟,盛枝意就心煩,她擺了擺手道:“你不必管他了,叫他自己去找吧。”

盛山郡真找過去了,便知道了,顧婉玉早就不在了。

她倒是覺得有趣了,若是盛山郡知曉顧婉玉跟了國舅爺,不知道是個什麼反應呢。

燕驚塵便順勢退了一步,道:“那你早些歇息。”

盛枝意這才抬眸看他。

月色之下,燕驚塵那張臉平靜極了,瞧著毫無波瀾,好像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是這副模樣,不管盛枝意做什麼,他都不會翻臉。

小小年紀,卻搞得像是五六十歲的老頭一樣,盛枝意的親爹偶爾還會與盛枝意玩笑,他卻不會,瞧著就是個不會討女人喜歡的。

“去吧。”盛枝意心裡頭嘟囔,但瞧見他眼下淡淡的淤青時,還是軟了心,與他道:“一會兒我叫膳堂給你送一碗雞湯過去。”

燕驚塵又盯著她看。

那表情很像是那一日在馬車裡他看她的目光,滾熱,其中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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