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燕驚塵這些時日一直不在她麵前晃悠,難不成是來麒麟街盛府這裡走她父親的關係了?
也不知道燕驚塵使了什麼樣的手段,能叫她父親將他在年夜宴這一日帶出來,還讓他坐到主位去。
而盛右相正招呼所有人坐下飲酒,一副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的模樣。
盛枝意隻好壓下了自己那些翻騰的心思,轉而去看燕驚塵。
燕驚塵就坐在盛枝意的對麵,他坐的四平八穩,對上了盛枝意的視線,他就做出來一副與盛枝意不熟的模樣,微微點頭示意,隨即將目光投到彆處去。
瞧著好似不願意多看她一眼似的!
躲了她好幾日的王八蛋現在就跟在她父親身後進來,在所有人麵前裝著與她不熟,頓時將盛枝意氣到了,她恨恨的想,她還不願意搭理他呢。
盛右相落座,宴席遂開,席間眾人最開始還規規矩矩的坐在案後,但不過片刻後,便有人開始左右亂串,席間姑婆嬸子們湊在一起說家長理短,叔公兄弟們湊在一起講國家大事,一群人都各說各的,偶爾還有人爭執在一起。
期間她還聽見了一些三姑六婆念叨燕驚塵。
她這幾日刻意不聽燕驚塵的事情,也不知道燕驚塵怎麼了,聽後麵幾個長輩念叨,才知道原來燕驚塵升了副指揮使了。
“我聽我兒子說,他這位子升的這麼快,是盛右相給幫忙的呦。”
“這小子倒是平步青雲了,我記得以前他就是個破落戶。”
“可不敢這麼說,人家現在發達了,盛右相極愛重他。”
那些話鑽到耳朵裡,惹得盛枝意又飲了一杯酒。
她想,這人還真是無孔不入,在她這裡討不到什麼好處,就去找她爹討。
她有心再聽一聽旁的,但那群長輩們很快又去討論旁的事了。
盛枝意隻好收回視線來,不去聽,咬著
牙繼續坐著。
盛枝意以往這個時候都離席了,她不愛聽一幫人吵來吵去,但今天也不知道跟誰置氣,就坐在原處不動,自己覺得無趣,就拎來一杯酒喝。
她飲酒的時候,燕驚塵用眼角餘光瞧著她。
他從不正眼看她,隻瞥著她白嫩纖細的手指,瞥著她紅色的水袖,瞧著她飽滿的腰肢與豐盈的玉山——今兒她挑了她最愛的紅色,還是石榴紅,其上繡了一支春枝,枝頭上結滿了黃色的花。
花瓣鮮嫩,瑩瑩翠翠的黃綠顏色,明媚豔麗,為了配這花瓣,她頭上的頭麵都是以黃玉為配,極為莊重奢華。
因飲多了酒,她那張圓麵便泛起了些許潮紅,瞧著像是牡丹花醉,前廳內的燭火燈光像是水一樣落在她的眉眼間,美極了。
她最開始因為跟燕驚塵置氣,都不肯看燕驚塵,一雙眼左瞧右瞧,就是不看對麵的他,但喝酒喝到有些醉了之後,她那雙眼便開始不斷地往燕驚塵身上落,每一個眼神裡都帶著殺意,小刀一樣嗖嗖嗖的刮著他。
盛枝意就這樣,看誰不舒坦就要上來找麻煩。
燕驚塵看的心裡發笑。
她這是因為他這幾日沒過去找她而生惱呢。
盛枝意的性子其實很簡單,就是個被養壞了的小孩兒,仗著彆人喜愛她,要不斷地作妖,就算是沒有道理,也要彆人一忍再忍,她瞧著凶神惡煞,但隻要順著她的毛兒往下一捋,便能讓她立馬安靜下來。
她吃軟不吃硬的。
燕驚塵知道她什麼性子,但偏不肯順著她的毛兒去捋。
她不肯嫁他這回事,他心裡頭也酸著呢,非要抻一抻盛枝意,叫盛枝意也跟他一道兒不好受。
他們倆你抻我一下,我抻你一下,互相彆著一股勁兒,雖然麵對麵而坐,但就像是沒瞧見對方一樣,隻一杯接一杯的飲。
兩人活生生飲到席散。
燕驚塵飲了這麼多酒,麵色都不曾改,像是喝白水一樣往下灌,倒是盛枝意,一張麵又紅又燙,一雙丹鳳眼也微微泛起了水霧,一瞧便是醉了。
盛府席散後,諸位賓客們起身離開,盛枝意本隨著盛右相送客,但一起身,骨頭都軟了——是剛才飲酒飲太多了。
她乾脆便不走了,打算在盛府裡住。
在
這麒麟街盛府,她願意當主子就當主子,願意當客人就當客人,乾什麼都沒人管她,隻是叫她沒想到的是,燕驚塵居然也留宿在了盛府。
盛府這院子,也不是什麼尋常人都能住的,邊邊角角的人知道自己的斤兩,那些偏遠的親戚們都不敢留下住,燕驚塵倒是理所當然的占了一個客房,也不知是憑個什麼。
盛枝意瞧見他留住麒麟街盛府,心裡那股彆扭勁兒又起來了,一扭頭,道:“不住了,我們回去。”
她手底下的丫鬟們又匆忙收拾,一群人又浩浩蕩蕩的往出走。
冬日間北風呼嘯,銀月懸空間,將盛府後巷都照的冷冷清清,盛枝意被風一吹,方才飲下去的那點酒氣便翻上來,讓她有些泛暈。
等到盛枝意頭昏腦漲的上馬車時,便見燕驚塵也從盛府後門裡出來了。
他悠哉悠哉的騎著馬,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竟是連吃帶拿!
這個人!他定是見盛枝意要走,所以也跟著一道出來的,還故意在盛枝意麵前晃來晃去,他就是這麼討厭的人!
盛枝意酒飲得多了,現下腦子發懵,見燕驚塵一道跟出來,便冷著臉“嘎吱”一下推開車窗,找麻煩道:“燕大人是缺這兩口飯嗎?”
當時夜深人靜,四周的丫鬟馬夫們都被嚇了一跳,趕忙低下頭當自己聽不見。
他們主子脾氣以前也大,但是鮮少在外麵便吵起來,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見了燕驚塵就惱。
燕驚塵當時已經上了馬,正一手提著韁繩,風吹到他身上,將他滿身的衣袍吹起,露出其下勁瘦的腰,瞧著便是個根骨端正的模樣。
聽見盛枝意的話,燕驚塵也不惱,隻慢悠悠道:“燕某在康平街盛府,確實沒飯吃。”
盛枝意突然想起來她特意命府裡的人不準給燕驚塵做飯的事,頓覺丟臉,便“唰”一下將馬車窗關上了。
馬車夫趕忙駕車走。
馬車車輪滾滾而行,將地麵都碾壓出一陣陣聲響,馬車夫是希望趕緊將這兩人分開,但偏生,燕驚塵總是提著馬韁,慢悠悠的跟在盛枝意的馬車旁。
馬車跑不快,所以盛枝意坐在馬車裡,總能聽見清脆的馬蹄聲響在身邊。
盛枝意有心罵他一句,卻又因為醉酒而沒力氣,隻能橫臥在
馬車內的矮桌上趴著歇息。
她是真的醉了,恍惚間突然記起來之前有一回,她也同樣醉了酒,後來盛府裡盛山郡出了事,叫她趕忙過去,她過去的路上碰上了燕驚塵。
那時她醉了,靠在他懷裡,他好像給她掐了後頸。
她模糊的腦子已經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