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很高興,因為她已經很久不曾像這樣正常地與鄧肯叔叔吃一頓飯,交流一下在學校中發生的事情,更不曾看到過鄧肯叔叔臉上露出笑容了。
這讓她甚至想起了以前,想起了叔叔還沒有生病的時候——自六歲失去父母之後,這個如同父親般的男人成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但從四年前開始,那連醫生都查不清原因的疾病便把叔叔變成了另一副模樣,這段時間的日子……說實話,很難熬。
叔叔仍然在供自己上學,在維持自己最基本的生活,但妮娜能感覺出來,關於“未來”的一切色彩都已經漸漸從這間熟悉又親切的小店中褪去了,消散在那些烈酒、藥片以及那些和叔叔打交道的可疑“朋友”們一次次陰森壓抑的聚會中。
她早已不奢望可以讓生活回到幾年前的模樣,但哪怕是讓情況稍微好轉一點點,都很值得高興。
鄧肯也很高興,因為他終於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更多情報,終於觸摸到了這個世界的曆史脈絡——哪怕僅僅是其中一部分,也讓他有一種撥開雲霧的愉快。
徹底失落的史前“秩序紀元”,重塑萬物秩序的“大湮滅”事件,延續至今的深海時代,遍及全世界的異常與異象……這些曾經他完全不知道的,或者僅僅一知半解的事物,此刻終於有了較為清晰的輪廓。
早餐結束了,妮娜起身收拾餐具,她手腳麻利,看得出來平日裡經常做這些家務——毫無疑問,樓上的臥室也是她在收拾。
一個重疾纏身、生活頹廢還把大部分精力和熱情都奉獻給邪教事業的家夥顯然不會做這些事情。
但看著眼前的女孩忙碌,鄧肯最後還是沒忍住,他起身接過妮娜手中的大托盤:“我幫你拿著吧——看你上樓費勁。”
妮娜驚訝地看著鄧肯,她剛想再說些什麼,後者卻已經邁開大步走向樓梯。
女孩隻能趕忙跟了上去,一邊在後麵跟著一邊提醒:“叔叔你小心點,醫生說你現在的病情還不穩定……”
“醫生……阿爾伯特醫生麼?”鄧肯沒有回頭,一邊上樓一邊在記憶碎片中尋找著對應的印象,卻隻有幾個一閃而過的片段,“沒關係,反正他到現在也連病因都查不明白,開的最有效的藥也就是止疼片。”
“……那也應該聽醫生的建議,”妮娜跟著鄧肯上了二樓,一邊走向廚房一邊嘀嘀咕咕,“他至少知道該怎麼保持健康的作……”
妮娜的話說到一半,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便突然打斷了她的動作。
她與鄧肯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便看到那扇虛掩著的主臥門縫中有影子一閃而過。
“鄧肯叔叔,你房間裡有什麼東西閃過去了!”妮娜驚訝地說著,隨後便上前抓住了門把手,“會不會是隔壁那隻貓……”
“哎你彆……”
鄧肯隻來得及阻止了半句,就看到妮娜已經一把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房門,躲在房間中的鴿子隨即出現在兩人麵前。
艾伊正站在櫃子頂上,一隻爪子抓著根薯條往嘴裡塞,突然打開的房門讓這鴿子整個鳥都靜止下來,它保持著一隻爪子塞薯條的姿勢愣在那,兩個綠豆眼分彆愣愣地看著妮娜,以及另一邊的牆麵。
然後它看到了鄧肯,翅膀拍打了兩下,發出很大的聲音:“啊……咕咕?”
鄧肯眼角跳了一下,看到不遠處的窗戶正大敞四開,那顯然就是艾伊的逃跑路線——而正對著窗戶的遠處,則依稀可以看到一座碼頭正沐浴在陽光中。
這鴿子去碼頭上整了點薯條回來……
“鴿子?”妮娜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驚訝地看著櫃子上的艾伊,“鄧肯叔叔!你房間裡有一隻鴿子!”
“我看到了,”鄧肯麵無表情,“我不認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