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臧的記憶中,對皇宮最大的映象,是高高的牆。
他那時死了親娘,皇帝當他是隱形人,不聞不問。
宮女太監們見風使舵,收了那個女人的好處,可勁的欺負他,讓他吃狗食,跪在地上學狗爬,給他穿臟衣服。
他吃不飽,穿不暖,活得還不如宮女養的野狗,瘦骨嶙峋,五歲的孩子都長得比他高壯。
小胥臧站在宮牆下,脖子仰斷了,都不能看到外麵的光亮。
皇宮是一座圍城,擋住了希望,不知囚禁了多少人的歲月和光陰。
胥臧這輩子,最感激那個女人的,就是她攛掇著皇帝,把他送出這座牢籠。
時隔十年,他又回來了。
不再以一個孱弱的廢物在皇宮裡行走,估計過了今天,這宮裡就要變天了。
領著他前行的太監是皇帝的心腹,從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跟著他,忠心耿耿。
在其他人都在對胥臧翻白眼,和投以蔑視的目光時,他恭敬到近乎謙卑,領著胥臧,走到皇帝的寢宮外。
如今已是炎熱的夏季,門口厚重的簾子還掛著,剛跨入屋裡,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
這味道,非一年半載沉澱不下來。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
深色的窗簾遮住了大半的廣亮,偌大的龍床上,即使明黃色的被褥再厚重,也把當今皇上骨瘦如柴的身形顯得一清二楚。
胥臧站在床邊,麵無表情的站著,臉上以假亂真的稚氣早在踏入這座寢宮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今聖上躺在床上,苟延殘喘的隻剩下一口氣在。
他已經很難像常人那樣,輕鬆的呼吸和說話,費力的眯著眼睛,才能看清眼前人的模樣。
十年了,十年沒看見這孩子,原來長這麼高了。
他的臉,跟他娘真像。
思及那個愛笑的女人,濃豔的五官,爽朗的笑容,似乎就在耳邊。
他一度以為,她是自己的恥辱,隻有無能的皇帝,才借由和親來守護自己的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