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春秋樓(二)(2 / 2)

李聞鶴退了八丈開外,躲在小廝身後問道:“這是什麼鬼?”

“反、正、不、是、人!”

萬宴橋習慣了事事有回應。然後憑空捏了一個決,花魁上空起來一個巨大的金光法陣,中間寫著一個“困”字,迅速籠罩在他的身上。眨眼之間,他就被金光圍了起來,與外界隔絕。

她看著地上碎成渣渣的回紋符,一股陰森森的寒意滲入骨髓。回紋符是頂格仙器——上回不管用還是遇到了燭照這種上古邪獸。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花魁,比上古邪獸還邪?

空氣裡夾雜著腥甜而腐朽的潮氣,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看了看周圍,指尖默默竄起一縷青黑色業火……

殺了人的花魁卻突然神色清明,恍若大夢初醒,茫然地看向四周。

然後意識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從兜裡摸出一支“判官筆”,就地畫符,開啟了大瞬移陣。

陣法開啟,連帶著刮起了狂風,剛剛打探的小傻缺狼狽地摔倒在地。

還有台上的其他花魁,因為離得近,又被風吹上了天。

殺人花魁踏進陣法,在空中懸浮片刻,隨後,金光湮滅,消失在了夜色裡。

樓上欣賞降溫咒的男子終於回頭,高高在上地對上了樓下萬宴橋戒備的目光……

那雙漠然的眼裡浮起了笑意,有些悲憫。

萬宴橋有些奇怪。平時他可得瑟了,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撩人,今天怎麼連麵都不露?

照明咒忽然之間失效,“啪”地一下滅了。

整棟樓裡陷入黑暗。

“彆亂跑,小心踩到彆人!”萬宴橋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

“啪”的一下,她點燃了燭火。

聽雲不見了。

“我開了禁製,現在誰都不要動。那些已經離開的客人,我們這裡都有記錄,待會兒會請他們回來。”李聞鶴風度翩翩地搖著扇子,沉聲說道,“大家跟從侍女的安排,先安定下來。之後再等‘花月夜’過來查清事實,一定給大家一個交代!”

萬宴橋眼神恢複了茫然:“啊?不是應該先放他們跑嗎?”

“我倒是想,”李聞鶴把扇子擋在嘴前麵,湊在她耳邊說道:“剛剛小廝和我通報,那些開小瞬移陣的人……屍體都在門口的樹林子裡掛著呢,包括那個殺人的花魁。”

“都死了?看來入口芥子被人篡改了。翻八樓的窗走呢?”

“我昨天把窗都封上了。法陣封的。除非你現在升宗師,把它炸開。”

萬宴橋已經在近宗師這個水平卡了好些年了,一時半會兒估計很難突破。

“……所以出不去了?”

“目前來看……是這樣。”

可能是害怕,戲台上的淩雲拎著裙擺,一路小跑,撥開人群,湊到萬宴橋身旁:“小橋姑娘,我們也要回房嗎?”

“嗯,我們走吧。”鑒於李老板親自給自己搭了一個固若金湯的牢籠,萬宴橋氣得癟了癟嘴嘴,不想理他,挽著淩雲回房了。

反正她靈力尚可,足以自保。

房間裡,淩雲見萬宴橋發呆,率先找她說話,慈愛地問,“小橋姑娘的法術好厲害,是宗師嗎?師從何人啊?”

“沒呢,近宗師,我從小和我舅舅學的。”萬宴橋坐在床上,托著腮。

怎麼辦?

怎麼出去?

為什麼那個花魁殺人前要背段詩經?秀文采嗎?

那篇是講什麼的?

好像是……饑荒。

“小橋姑娘?你在聽我說話嗎?”淩雲原名林昀,染了一身病,二十七八歲,麵容不再年輕,已經生了白發,白發一晃一晃,把萬宴橋的思緒拉了出來。

“對不起,林姐。我……我害怕。你剛剛說什麼?”萬宴橋發現自己不是一個太真誠的人,瞎話張口就來。

“彆怕,有姐護著你。我剛剛是問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我?有啊。我在家裡排老三。大哥他身為長子,一直很照顧我。二姐姐溫柔善良,她做飯很好吃。還有一個弟弟,他很聽話,指東絕不打西。”萬宴橋頓了頓,好像沉浸在幸福的回憶裡。

她可能知道一個人倘若淪落風塵,大抵家人不太靠譜,所以自以為貼心地打了個補丁:“我們要不換個話題聊?”

“沒事兒,都過去了。”林姐倒很和藹,從床下的兜裡摸出一個竹籃子,往外掏布料,開始納鞋底,“你有兄弟姐妹就好……我家裡人前些年都死了,留了我和閨女活下來,我啊,馬上就攢夠了贖身錢,不乾啦。”

萬宴橋自覺笨嘴拙舌,隻是靜靜地聽著林姐,在漫長而無聊的敘述中弄明白了她的故事——她本來是紡織場裡的女工。丈夫是村裡的教書先生。倆個人本來琴瑟和鳴,有一個女兒。可惜蒼天無眼,她丈夫早亡,她做工的工場倒閉了。本來尚可過活,畢竟家裡還有幾畝薄田。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們村又碰上饑荒,她的父母都餓死了。她一介婦人,田也被流氓占了。

走投無路,她隻好帶著女兒來望都討生活。

她在春秋樓接客,她女兒在外麵當學徒,過幾年就出師了。據說,女兒頗有仙資,被仙門‘花月夜’瞧上,不日就能踏上仙途。苦日子快要過去了——萬宴橋閒著也是閒著,就撒了個嬌,聊自己麵容醜陋,受儘委屈,一個人在望都舉目無親,日子艱難。

這一套下來,把林姐都打動哭了,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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