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1 / 2)

固倫純愨公主 抱鯉 8054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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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繁星如沸,今晨果然旭日朗豔,映在霞蔚間的暢春園山水,猶如天宮重闕,祥和又不失旖旎。

隻是一前一後,接連的兩道旨意,打破了這片俗世寧和。

遵太後懿旨——即日起,免去漢臣親眷入宮請安、赴宴、謝恩等一應禮節,從簡而行。

太後常年吃齋念佛,活菩薩似的,不理宮務。

所有人都清楚,這道懿旨十成十是皇帝借由太後名義,對強納臣妻之事做出的回應與讓步。

前些日子,皇帝‘君奪臣妻’之事被小張大人張揚得朝野內外無人不知,蜚短流長,龍威損譽。

如今雖是滿人天下,但今上力主‘滿漢一家’,朝中漢族官員亦不在少數。

張家門第清貴,稱不得漢臣魁首,聲望卻絕不算低。

皇帝百無禁忌,強納這般門庭的女眷入宮。引得朝中一乾漢臣人人自危,唯恐哪日自己也綠雲罩頂,沒地說理去。更有心思深遠的,顧慮皇帝實則懷削弱漢臣之心,故以此為試探。

若他們此刻無動於衷,麻木退讓,往後必愈發遭人輕待。也許,皇帝下次不是要他們的女人,而是直接要他們的腦袋。

一時間,朝中所有漢臣顧不上政見相左,族中結仇等恩怨,前嫌儘棄,擺出休戚以共的架勢,自發糾結聚集在暢春園皇帝住處清溪書屋外,勢要找皇帝討個說法,遏止此風。

皇帝可以簡拔重用漢家之臣,匡扶天下,卻決不允許這些漢臣背著他擰成一股繩,與他對抗。

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滿人可亡漢家天下,漢人自也能覆滅滿清。

這天下從不真切屬於某一個人,某個種族,此消彼長罷了。

君君臣臣,二者之間的關係明為上下尊卑,掰碎了說又何嘗不是駕馭與掣肘。

皇帝雖存放縱之意,但並非昏庸糊塗。心中為那群漢臣冥頑不寧大為光火,理智上卻絕不可能為個女人斬首朝中與自己作對的漢臣,毀了自己親定的滿漢親善政略。

皇帝當機立斷做出決定,自己拉不下臉對醜事讓步,便借由太後之名,頒下懿旨——‘禁止漢人內眷入宮’,實則意為強納臣妻之事絕無二次。

算是給朝野內外,漢人官民一個交代。

堂堂一國之君,兢兢業業,束手束腳活了大半輩子,頭一遭肆意放縱結局竟如此堵心。恍惚間又回到了先帝猝然崩逝,自己幼繼帝位,朝政大權被四大輔臣把持時的壓抑過往,其中惱怒憤慨可想而知。

好巧不巧,大阿哥此時求見,上呈奏折,稱八阿哥管理廣善庫的差事做得極好,應給予嘉獎。

皇帝隨手把奏折丟上禦案,眼角下垂,遮得雙目沉沉,不怒自威,“你認為,朕該如何獎賞老八,把他往上挪一步?”

皇帝俯視大阿哥,現下所有人都怕他動輒遷怒,避之不及,偏大阿哥巴巴迎了上來。

“回皇阿瑪。”大阿哥畢恭畢敬道,“八弟生母不顯,能於兩年前與四、五、七等三位阿哥一同封為貝勒,已是皇阿瑪厚愛恩典。如今幾位兄長尚無更進一步,獲封郡王的可能,八弟自不能越過出身更貴重的哥哥們去,讓皇阿瑪為難。”

“依兒子愚見,八弟亦不缺金銀外物添彩,自出宮建府辦差後,心中最為牽掛的便是獨居後宮的生母——皇阿瑪不妨推恩給八弟生母衛貴人,就當全了八弟的赤誠仁孝之心。”

八阿哥生母衛氏,本是辛者庫奴才,出身低賤。偶得機緣,誕下龍裔,但並不受寵,熬了許多年才隻得了個貴人位份。

衛氏多年來一直安置在大阿哥生母惠妃娘娘的偏殿裡,八阿哥幼時,也是由惠妃養育,與大阿哥長在一處。

大阿哥情真意切,把來前打好的腹稿流利道罷,卻一直沒等到皇帝的答複。心中忐忑不已,微不可察抬眼往上首小覷,斟酌再問,“皇阿瑪意下如何?”

皇帝摩挲著左手上九龍玉扳指,喜怒並不形於色,心中卻溝壑清明。

大阿哥這出,分明是借替八阿哥母子求恩典的為由,巴巴給他送梯子來了。免得他被那道懿旨架住,麵上無光下不來台。

索性以恩賞八阿哥,推恩其生母為由,給他尋個找回顏麵的由頭。

皇帝沉沉往大阿哥身上落了一眼,不鹹不淡做聲,“傳旨,冊庶妃瓜爾佳氏為和嬪;冊庶妃衛氏為良嬪;冊庶妃伊爾根覺羅氏為春貴人。”

伊爾根覺羅氏正是小張夫人被偷梁換柱成春常在後的姓氏。

皇帝緊隨那道代表退讓的懿旨之後,選在這風間浪口上大張旗鼓冊封她,就是要讓朝臣,讓整個天下都知道——君王,從不任人擺布。

大阿哥此行目的輕易達成,成功向皇帝賣了個好,告退離開清溪書屋時,步履生風,一派龍章鳳姿的好氣象。

殊不知,皇帝一直凝著他威武的背影,直到消失,目色深邃。

禦前總管太監梁九功見狀,悄無聲息泡了盞六安瓜片呈上。

“梁九功。”皇帝平靜問道,“你說大阿哥這招棋下得如何。”

梁九功一驚,想起皇帝在冊衛氏為良嬪之前,還冊了瓜爾佳氏為和嬪,心中隱約對皇帝的真切態度有數,遂隻眼觀鼻鼻觀心賠笑道,“奴才愚鈍,隻看得出大阿哥心係君父,疼愛手足。”旁的半句不肯多說。

“油滑奴才。”皇帝毫無征兆變臉,倏然抓起溫熱的杯盞重重往地上一摔,怒不可遏,“朕讓他自幼習勇武道,十三歲從征戰場,此後任命前鋒,隨禦駕親征,參讚軍機,累積軍功無數,直至封王。如今他將近而立,卻越發活糊塗了。堂堂七尺男兒,眼皮子竟落回到了內闈之事上去!”

梁九功心道‘果然如此’,嘴上忙勸,“萬歲爺息怒!”

皇帝大掌摁住龍椅鎏金扶手,眸底精光黯淡,失望盛溢,“朕為何把十七歲的和嬪冊在良嬪之前,連你個奴才都瞧出門道了。偏他愚頑,打著關愛手足的名義,邀功賣乖,實則無知無覺,隻顧利己。如此,竟還敢厚顏自喜。”

受封和嬪的瓜爾佳氏出自上三旗,年方十七,鐘寧毓秀,幾月前才選入宮,在沒鬨出小張夫人的豔事前,就屬她風頭最盛,寵冠後宮。

皇帝把新人和嬪受封的位次排在入宮多年,並誕育一子的良嬪之前,輕視良嬪之意顯見。

大阿哥是打著與八阿哥兄友弟恭的名義來找皇帝賣乖討好的,但凡他存有半分對兄弟的真心,定然見不得皇帝如此欠妥的冊封次序。

可從始至終,大阿哥不為所動,無知無覺的模樣。

大阿哥不是個愚鈍的傻子,否則這些年也不會仗著長子身份,糾結朝中勢力,討好君父,明裡暗裡與太子二弟彆苗頭,垂涎未來的至尊之位。

他如此表現,說到底不過是瞧不上兄弟,更瞧不上兄弟那卑賤的生母。

他滿心滿眼,利益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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