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放心,我既然與縣令打了賭,自然會想辦法把你們的親人給帶回來。”
“不知仙姑現在有何打算?”
一名身著顏色鮮豔的緞袍,腰上銜珠掛玉的男人從人群中走出。一開始,姬縈還以為他是個看熱鬨的旁觀者,因為他實在不像是無權無勢,被強征了親人的普通人。
“你是……”姬縈打量著他。
“在下尤一問,乃是淩縣雲天當鋪的掌櫃。”尤一問衝她一揖手,麵上帶著和氣的微笑,“在下雖為一介商賈,敬佩仙姑義薄雲天,為民做主,也想儘一臂之力。這些百姓,都是鄰近村落被強征了兒子或是相公的,一聽說有義士為他們出頭,便連忙趕了過來,願意參軍換回他們的親人。”
尤一問話音未落,百姓們紛紛說道:
“是啊,為了換回我們的親人,我們願意代替他們從軍……”
“仙姑,老朽已經六十五啦,沒有甚麼好怕的了,恩公把老朽帶走,讓老朽的兒子回來罷!”一個雪鬢霜鬟的老人顫顫悠悠,滿麵悲憤道。
“在下雖然無法參軍幫助義士,但有微薄心意,還望仙姑收下。”尤一問一個眼神,在他身後隨侍的少年小廝立即上前,掏出一個碧綠色布料的包裹打開,裡麵是整整齊齊的三百兩銀子,“仙姑可用此來征兵。”
銀子懸在半空,姬縈沒有立馬去接。
“尤掌櫃就不怕得罪縣老爺嗎?”
“做生意的,就沒有不怕當官的。”尤一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姬縈的問題。
這意思就是說,他也怕。可怕,卻又主動送來紋銀百兩。
這銀子,定然不是心意這麼簡單。
姬縈沒有接過小廝手裡的銀兩,轉而說道:
“小冠正巧有些事想要尋當地人幫助,你們來得正好。”
尤一問揖手道:“仙姑請說,在下和鄉親們一定知無不答。”
“人多眼雜,有掌櫃一人足矣。”姬縈說,“還要麻煩秦疾和霞珠幫我把鄉親們送回家。”
姬縈走到霞珠麵前,神色如常地交代著,說完,又以隻有霞珠能聽清的音量附了一句。
“小縈,放心交給我。”霞珠初次接到重任,難掩激動。
看著霞珠和秦疾護送鄉親們離開後,姬縈笑著看向尤一問:“尤掌櫃覺得哪裡商談更好?”
“要論私密,自然是我雲天當鋪。”尤一問笑道。
“好,我們就去雲天當鋪。”
在尤一問的帶領下,姬縈來到雲天當鋪。論門頭規模,尤一問的雲天當鋪顯然在城中數一數二。還沒邁進大門,便有人弓著腰出來迎接。
“我有貴客接待,不必泡茶,非要事勿擾。”尤一問吩咐下去,親自將姬縈帶到當鋪後院。
一間裝潢雅致的茶室,尤一問親自給姬縈泡了一壺茶。
“這是今年剛下的霍山黃芽,仙姑請嘗。”尤一問笑道。
隨著那杯霍山黃芽被推過來的,還有那先前姬縈未曾收下的三百兩紋銀。
姬縈依舊沒有第一時間收下。
“我觀尤掌櫃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姬縈說,“你幫我的目的是什麼?”
不待尤一問開口,她打斷對方,再次說道:
“如果尤掌櫃的回答不能叫我滿意,這三百兩,隻能原路退回了。我膽子雖大,卻也不敢收來路不明的錢。”
軟硬皆施下,尤一問露出無奈的苦笑。
“我果然沒看錯人,仙姑並非魯莽之人。實不相瞞,在下早在三年前就和此地縣令結下了梁子,此人貪財好色,橫征暴斂,屢次無故提高我們的商稅來中飽私囊。在下四處求人,終於打通州裡的關係,有貴人願意為我們說項,但前提是此人犯下難以逃脫的大罪。”
“此次資助仙姑,也是想要在縣令釋放強征的壯丁後,以他征兵不利為由,向州牧大人告他一狀。”
尤一問說的實話,姬縈但笑不語,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盞。
小小的茶室,裝潢雅致非凡,光她手中這盞青釉的茶杯茶托就價值不菲。一個商人,有錢不奇怪,奇怪的是這茶具胎骨泛黑紫,釉下有紫口,造型又頗為雍容,分明是大夏內窯的風格。
宮廷造物,怎會在一個小小的當鋪掌櫃手中?
此事說來奇怪,但當鋪本就接收天南海北的貨物,出現宮廷造物,也並非毫無可能。
“若果真如此,似乎對我並無壞處。”姬縈若無其事道。
“在下也是這麼想的。”
尤一問說著,把桌上的銀兩再次推向姬縈。
“在下所言是真是假,仙姑一查便知。這筆銀子還望仙姑收下。”
姬縈這才笑納了那三百兩。
“不知仙姑還想問些什麼?”尤一問說,“在下雖無官名,也無權勢,但在淩縣經營多年,消息還算靈通。”
“其實,我是第一次來淩縣,對這裡算得上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