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念心頭一緊,914早已被嚇得休眠。
準聖神人,天地規則的共掌者,強大到像是另一個體係的生物。隻是一眼掃過,便清楚拿捏到她的根底;僅僅一句問詢,就足以叫人心防失守。
雷靈根不止與天雷同源,它根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顧一念不確定帝淵能否看透這點,但她清楚,準聖麵前,任何謊言都將無所遁形。
定了定心神,她複施一禮,斟酌著回道:“神主過譽,小仙法力低微,靈根雖與天雷同源,卻有如螢火曜日,不敢相提並論。”
“哦?”帝淵不為所動:“那,汝可想扶搖直上,比肩曜日?”
殿內一時靜寂,連最沒眼力見的顧琢都啞了聲。枕月伴日,唯有神主所居的天宸宮。
顧一念思索片刻,索性直起身子,坦然望向上首遙遙的神光,清晰回道:“想。”
顧琢愣了愣,幾步湊到她身邊,接話道:“我也想!神主這話說的,估計是人都想。”
傻愣愣的話語中竟暗含責怪,顧一念隻覺手心發癢,若不是場合不對,真想抽出鞭子再教導一番。
或許是生來半鬼的原因,顧琢天然缺失了許多人性,無悲無懼,無痛無悔。籠罩在強盛的神壓之下,也能直愣愣地說出些大逆不道的話來。
這是一步險招。顧一念的道,本就要扶搖直上,窮究天命。她無法向帝淵隱瞞,索性直白地說出口,即便不能使帝淵歡喜,至少也比畏葸扯謊要來得好。若是意外搏得神主欣賞,更是過望之喜,畢竟,與天道共執的神人帝淵,本也是她目的的一部分。
然而,這一切都不應與本就處境不佳的顧琢聯係到一起。顧琢違逆天道的出身注定了他無法得到帝淵的重用,於他而言,儘早脫身做個散仙才是上上之選。
偏偏他用五百年的胡鬨將自己推舉到眾人麵前,如今又迫不及待地出來為她說話,無異於是徹底將自己與她綁定。前路漫漫,險阻萬千,他定然會作為自己的軟肋,遭受所有敵對者的衝擊。
顧一念心中暗歎,向前一步半遮住他,尚未開口,玉階之上,帝淵竟是輕笑出聲:“小顧仙君稚子心性,在這天宮之中實屬難得。”
見他並未介意,顧一念鬆了口氣,解釋道:“小徒天資遠勝於我,不足千歲便早早飛升,未曾多加教誨。神主請見,今後,小仙定救過補闕,多加管束。”
“然。”帝淵頷首,不再多言:“敕令玉山星君顧一念掌刑司罰,其徒顧琢……為道德衛士,輔弼左右。”
道德衛士?顧一念嘴角微抽,神色有些許古怪。這樣諷刺,帝淵該不會也是穿越者吧。
不,天道天然排斥穿越者,貴為神主的帝淵,堪稱天道嫡子,絕不可能是穿越者。
思忖之間,帝淵微微抬手,神光蕩出天宸宮,東南方向一座青峰拔地而起。
“賜神山一座,願,玉山起,萬劫同。”
神人開口,言出法隨。伴隨著帝淵的話語,仙山連入顧一念的識海,一道玉牒落入手中,與此同時,顧琢也得到了屬於自己的令牌。
“諾。”
成功將徒弟留在身邊,顧一念微鬆了口氣,循規行禮後便帶著顧琢退下了。她好奇那位先天神人,卻不敢回頭,隻在邁步出殿時,借著明如鑒的琉璃玉窗,悄悄望了一眼。竟不想,隻這一眼,便與神主撞了個正著。
蘊蘊神光淡去,露出一雙狹長微眯的修眸,目光莫名,同樣注視著她映在琉璃玉窗上的麵容。
自來到天宮起便強收著性子謹言慎行,這一瞬卻叫她險些失態。顧一念強撐著儀態離去,直到了玉山上仍有些晃神。
“師父。”顧琢守在一旁,覷著她的神色,小心道:“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顧一念定了定神,勉強安慰:“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隻是,往後麵對神主,還是要更加恭敬,謹言慎行一些。”
914重啟歸來,語帶虛弱,仍堅持吐槽:〔你也好意思說這些。〕
顧一念微哽,麵色有些許不自然。好在,顧琢乖巧地垂著頭,並未發現。
“知道了,師父。克己複禮,徒兒省得的。”
“好了。”顧一念失笑,揉了揉他的頭,“道德……道德仙君,去四處逛逛吧,看看我們新的玉山。”
“好!”
她到底沒能說出道德衛士四個字,好在顧琢也不在意,反倒為這更高一級的地位感到欣悅,樂顛顛地便奔走了。
〔一千多年了,他還是這麼好騙。〕914幽幽道。
師父名滿修真界,有著滿天的前任,徒兒卻老老實實地念叨著要守禮。
〔他吵著要做背德星君也是因為這個吧。〕914猜測:〔有了這個仙位,才是名正言順,不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