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助理帶著景明的三人下樓,過閘門時她把脖子上的工牌取下,岑蔚無意中瞥到她的名字,“雨櫻”。
默念時腦海內聯想到一副畫麵,岑蔚問張助:“你是春天出生的嗎?”
張雨櫻回頭看向岑蔚:“你怎麼知道?”
岑蔚笑著指了指她手裡的工牌:“看到你名字了。”
“哦。”張雨櫻的嘴角翹起弧度,比起剛剛在會議室,她的神態放鬆了不少,“對,我下個月過生日。”
岑蔚說:“你的名字好好聽。”
張雨櫻客氣地笑了笑。
來吃飯的大多都是他們這樣的白領,三五成群,在飯桌上傳遞新鮮的公司八卦。
一個個的,上午在辦公室裡哈欠連天,這會兒精神頭又倒是足了。
麵前的定食裝盤精致而營養均衡,照燒汁浸潤白米飯,雞排表皮被烤得焦脆。
不知是早飯吃得晚還是剛剛的打擊太重了,岑蔚小口小口扒拉著米飯,吃得慢吞吞。
李悅恬在和男朋友發消息,景慎言也一直在低頭看手機,大概是有事要處理,張雨櫻更不用說,本就和他們不熟。
在鬨哄哄的、充斥著歡聲笑語的大堂裡,他們四個像臨時拚桌的陌生人。
安靜了半會兒,張雨櫻突然出聲說:“其實你們做得很好了,沒主管說的那麼差。”
桌上的另外三人抬起頭,麵麵相覷,李悅恬嘴裡還嚼著雞排。
景慎言笑了聲:“沒事,你不用安慰我們。”
“不是安慰,實話。”張雨櫻正色道,“你們的初稿質量不錯,他故意挑那麼多刺,就是想逼著你們再多上點心。甲方不都這樣嗎?把你的使用價值壓榨到極限。”
張雨櫻說得有道理,但岑蔚的心情並未有所好轉。
她用筷子扒拉著碗裡的飯,苦笑著問:“真的嗎?”
張雨櫻點頭:“真的,他說話就這樣。”
李悅恬舉起手比劃了一下:“那他平時都這麼臭臉嗎?他在你們公司是不是很招人嫌啊?”
景慎言咳嗽了聲,撩眼瞪她。
“嗯......”張雨櫻故作沉思,笑了聲說,“這麼說吧,他在我們公司的代號叫葉瀾依。”
景慎言沒聽明白,腦袋上頂著個問號。
李悅恬也還在仔細品讀,隻有岑蔚秒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先走了,你們慢吃。”張雨櫻說著就要起身。
“誒。”岑蔚叫住她,提醒道,“你不用給你們主管帶一份回去麼?”
張雨櫻愣了愣,大概是意外她竟然會關心這個:“不用,他不吃這裡的東西。”
岑蔚:“哦,好。”
張雨櫻的話還是管用的,李悅恬立刻神氣起來:“我就說吧,他們之前那包裝設計這麼土,有什麼臉嫌棄咱們做得不好?”
景慎言嘖了聲:“看看給你嘚瑟的,所以人家才那個態度,不然你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岑蔚在旁邊樂嗬嗬地聽著,拿起勺子往嘴裡塞了口飯。
吃完飯走出餐廳,早春的風吹得人昏昏欲睡,陽光金黃燦爛。
岑蔚打了個哈欠,困勁又泛了上來。
李悅恬也困得不行,一上車就把腦袋一歪,額頭磕在車窗上睡覺了。
岑蔚扣好安全帶,看見駕駛座上的景慎言在四處翻找什麼。
她從包裡摸出一盒薄荷糖遞到他麵前。
視線上移,景慎言看著她的臉,接過糖盒,說了聲:“謝謝。”
岑蔚順便也給自己剝了顆,含在嘴裡提神。
汽車發動,景慎言把著方向盤,借著看車外後視鏡的機會瞥了旁邊的人一眼。
早上在電話裡,他交代完帶一杯冰美式後停頓了兩秒,最後隻說:“就這樣吧。”
但是遞到他手裡的不隻有咖啡。
她好像總是能留意到這些,有時又過於敏感地去捕捉他人的心思。
這說不上是好是壞,景慎言呼氣吐氣,下午的氣溫直線飆升,熱得人心頭浮躁。
薄荷的勁涼從喉口一路向下,他覺得自己現在更需要一支煙。
“新房子找好了嗎?”他起了個話題。
怕吵醒李悅恬,岑蔚放輕聲音回答說:“嗯,朋友有間空房子借給我暫住了。”
“暫住?那你之後呢?”
“嗯......”岑蔚雙手交握在一起,猶豫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提,“那個,老板,其實我打算等這一單結束就辭職。”
紅綠燈跳轉,後麵的車摁了下喇叭,尖銳的鳴笛聲把景慎言拉回現實,他收起視線,手忙腳亂地重新啟動車子。
駛過十字街口,景慎言緩了口氣,問岑蔚:“為什麼?”
“各方麵原因吧,我打算回山城了。”
“爸媽催你結婚?”
“嗯,也有這個原因吧。”
岑蔚聽到身邊的人呼吸聲音很沉,故意玩笑說:“舍不得我的話,這一單完了就多給我點獎金唄。”
景慎言攥緊方向盤,心一狠脫口而出:“那要給多少你可以不走?”
“啊?”岑蔚一下子慌了。
景慎言目視前方,也沒繼續解釋。
岑蔚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意識到什麼,她飛快地回頭看了李悅恬一眼,女孩微張著嘴,神情安逸,看上去是真睡著了。
岑蔚呼出一口氣,坐正身體,把臉轉向窗外。
一路到公司門口,兩人都沒再說過話。
汽車熄火後,李悅恬迷迷糊糊地轉醒,揉著眼睛問:“到了?”
景慎言解開安全帶,板著臉對後座的人交代:“悅恬,你先上去,我和岑蔚有話要說。”
李悅恬一下子醒了,眼睛在兩人身上咕嚕打轉,緊張道:“老大,你要罵彆光罵岑蔚一個人啊,方案爛我也有責任的。”
景慎言閉了閉眼:“上去,我不罵人。”
李悅恬伸出手,越過座椅摸了摸岑蔚的肩,小聲說:“那我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