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笑著點點頭,讓她彆擔心。
等車上隻有他們兩個人,景慎言降下車窗,薄荷糖殘留的涼意伴隨每一次呼吸下沉到胸腔,他問岑蔚:“介意我抽煙嗎?”
“沒事,你抽吧。”
她總是很好說話。
“算了。”景慎言向她攤開手掌,“還有糖嗎?”
岑蔚趕緊去翻包。
景慎言靠著椅背,視線落在遮陽板上,問她:“現在是單身吧?你朋友圈很久沒出現他了。”
他的問題印證了心中猜想,岑蔚攥緊拳頭,用指甲去摳掌心的肉,如實回答說:“對,年前就分手了。”
“我還以為機會來了呢,等得太不容易了,可我還什麼都沒做,你現在告訴我你要辭職回山城。”景慎言的聲音是帶著笑意的,他想讓這些話聽起來沒那麼嚴重,想讓自己表現得無所謂一些,成年人無時不刻在乎著體麵,“岑蔚,你是不是在玩我啊?”
薄荷糖被舌尖帶到左腮,咯地一聲,景慎言用上下牙齒咬碎,他以前從不喜歡吃這些。
岑蔚吞咽了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記,卸下力氣的那刻刺痛感最強烈,她呼吸輕而急促,臉上掛著有些僵硬的笑說:“你這樣,我更不敢留下了。”
暖和的風灌進來,車廂內漫著薄荷的味道,過了會兒,景慎言沉聲開口:“再考慮下吧。”
岑蔚立刻應好。
“上去吧。”景慎言拔了車鑰匙。
岑蔚下車的動作一氣嗬成,非常迅速,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樣子,景慎言在座位上低低笑出了聲。
表麵上波瀾不驚的,其實心裡嚇死了吧。
岑蔚是在一頭撞上柱子的時候才徹底回過神來的。
她捂著腦門,把呻.吟聲憋在喉嚨口,五官扭曲地走進電梯。
李悅恬從五分鐘前就開始瘋狂給她發微信,確認她是生是死。
岑蔚長按語音鍵,把手機舉到嘴邊:“活著呢,沒事,沒罵我。”
李悅恬問:那他和你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
在岑蔚愣神的時間裡,電梯到了,她把手機收回口袋,選擇不作回答,後來李悅恬也沒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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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餐廳出來,張雨櫻去了隔壁輕食店。
同事在微信上問她在哪,張雨櫻回複:給拽妃買草。
她戳進上司的聊天框,發消息詢問:凱撒沒有了,我換成泰式檸檬蝦可以嗎?
對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短:行。
“一份泰式檸檬蝦,再加一杯橙汁。”
店員指著櫃台上的立牌,熱情洋溢地推薦:“我們今天有優惠活動哦,關注公眾號可以領券。”
張雨櫻毫不猶豫地拒絕:“不用了,就按原價好了。”
她才不花這個功夫給領導省錢。
“好的。”店員打好小票遞給她。
張雨櫻接過小票,站到旁邊等候取餐。
二十分鐘前吃午餐時,手機上彈出上司的微信消息。
周然問她:景明的人現在怎麼樣?
張雨櫻不明所以,什麼叫怎麼樣?
她握著手機,撩起眼皮子掃視一圈,回複說:可能是這家店不合胃口,我應該帶他們去吃中餐。
隔了兩分鐘,周然發來消息:幫我帶句話,剛剛忘了說,其實他們的方案還不錯。
張雨櫻剛打下“好的”,屏幕上又彈出一條新消息:彆說是我要你說的。
......
張雨櫻把手機翻扣在桌上,他這是在乾什麼?
回到公司,張雨櫻徑直去了會議室,把打包袋放到周然手邊。
坐在主位上的人叫紀清桓,心橙咖啡的創始人,也是這家公司的大老板,本身家境就富裕,是名副其實的青年才俊。
他看見張雨櫻手裡的餐盒,出聲問:“周然,你還沒吃飯呢?”
“嗯?”被叫到名字的人從文件上抬起頭,回話說,“哦,今天起得晚,沒事,我不餓。”
“那也得按時吃飯。”紀清桓用鋼筆點了點桌麵,“大家作證啊,是他自己不吃,可彆在背後罵我吸血資本家。”
聞言會議桌上的人都笑起來,氛圍輕鬆。
周然也舒展開眉眼:“知道了。”
直到下午三點,周然才有空打開那份沙拉。
他把醬汁倒進盒子裡,叉起一片苦苣葉,手機屏幕上的美食博主正大快朵頤,麵前擺著滿滿一盤油光發亮的炸串。
張雨櫻敲門進來給周然換咖啡,已經對他這種自虐行為見怪不怪了。
“小張。”周然出聲叫她。
張雨櫻抬起頭:“怎麼了?”
周然放下手裡的塑料餐具,拿起手機劃拉兩下,把屏幕舉到她麵前問:“這人你認識嗎?”
很陌生的一張臉,張雨櫻往前湊了湊,想看得更仔細些。
照片像素很糊,上麵的男孩臉蛋圓潤沒有一絲棱角,穿著灰紅相間的校服,臉上不帶笑容,看上去憨厚壯碩。
張雨櫻確認自己沒見過這個人,搖了搖頭說:“不認識,誰啊?”
周然收回手:“沒事了,你出去吧。”
反正他總是會做一些令人費解的舉動,張雨櫻早已習慣,沒再多問什麼,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輕輕帶上門。
等她一走,周然塌下挺直的腰背,鬆弛地靠在椅背上,把手機舉到麵前,眉心蹙起褶皺。
上大學之後他瘦了整整六十斤,不說樣貌,氣質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況且十年不見,再好的朋友都未必能一下子說出對方的名字。
岑蔚到底怎麼認出他來的?
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