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封信(1 / 2)

致我最討厭的你 Zoody 9201 字 2個月前

“對啊,你忘了?我都不知道那個時候哪裡招你惹你了。”

周然的眸色暗了下去:“忘了,都過去多久了。”

他忘了,岑蔚可是還耿耿於懷著呢,她繼續追問:“你以前是不是看我很不爽?為什麼啊?”

周然避而不答:“都說忘了。”

岑蔚猜:“因為你有次作業沒做,我告訴老師了?”

“不是。”周然撩起眼皮子,神情複雜地看了她兩秒,啟唇說,“可能是因為你做什麼都很積極,對誰都好,好像和誰都想做朋友。”

——但那並不是你的真心。

你的友善和溫暖都是裝出來的。

你是虛偽的、欺騙的、膽小而懦弱的。

岑蔚眯了眯眼:“所以你嫉妒我?”

周然垂眸,拿起勺子,敷衍道:“嗯啊。”

“那你現在還討厭我嗎?”

周然沒有立即回答,在沉默後問:“我討不討厭你很重要嗎?”

“也不是重要。”岑蔚說,“誰會希望自己無緣無故被人記恨啊?而且我又沒有對不起你,沒做作業那次不算的話。”

周然在心裡歎了聲氣,她一點都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過分在意彆人的目光,生怕自己有哪一點做得不好讓人反感。

“不討厭。”

岑蔚得寸進尺:“那你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周然蹙眉:“朋友?”

岑蔚換了種表達:“我的意思是,以後好好相處。”

周然點點頭:“好。”

岑蔚把手伸到他麵前:“那我們就一笑泯恩仇咯。”

周然低下視線,一眼看到虎口附近的黑點,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為顯眼。

這個位置......

周然問:“這是痣還是......”

岑蔚展開手看了眼,他不提她還真忘了,又是一樁陳年舊怨:“對,就是你戳的,一直消不掉,就當顆痣吧。”

高一的時候岑蔚是語文課代表,有一次在班裡發作業,發到周然的時候他正趴在桌子上做數學。

岑蔚低著腦袋,在看下一個同學的名字,也沒留意,就這麼把手伸過去,被他的黑筆芯不小心戳到手。

想起當時的那副畫麵,岑蔚笑起來:“你還記得嗎,你那個時候怕我哭,把筆遞給我,讓我也在你手上戳一下。”

怎麼可能不記得,當時他都要被嚇死了。

周然問:“那你怎麼不戳回來?”

“咱倆一人手上一個,搞什麼?情侶紋身啊?”

周然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不太自然地嗬嗬笑了一聲。

“你居然記得那麼清楚。”

岑蔚回憶說:“沒辦法,印象太深刻了。那會兒剛上高一吧,好像是咱倆第一次說話,我本來還有點生氣,但你把筆和手遞過來的時候我就又想笑了。”

周然翹了翹嘴角,在心裡糾正她,那並不是第一次。

山城總是陰雨連綿,高一開學的那天雖然沒下雨,但也是個潮濕的陰天。

周然很早就到了學校,爸媽送完他還要送周以去初中。

他站在公告欄前,手裡握著豆漿和肉包子。

隱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周然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後背就猛地受到一股衝擊力。

肉包子差點脫手,他的心臟在胸膛裡坐了趟過山車。

“對不起對不起!”

撞到他的女孩連聲道歉。

周然深呼吸一口氣,重新穩住心跳,說:“沒關係。”

他重新抬起視線,繼續在班級名單上找名字,已經看到第九張了。

“十一班。”旁邊的女孩嘀咕了聲。

周然瞥了眼,她是倒著看的,還一下子就找到了。

九班沒有、十班也沒有,周然往右邊挪了兩步,終於在名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也在這個班。

天色陰沉,繚繞著霧氣,可見度很低。

學生們都還沒來,空曠老舊的校園陰森森的。

那陣子周然正沉迷推理小說,喝著豆漿在心裡想,這真是個適合殺人埋屍的好天氣。

路上行人稀少,水霧阻擋視線,即將在晚間來臨的傾盆大雨會衝刷所有痕跡。

——“這天氣真適合殺人埋屍。”

在聽到這句話時,周然呼吸一緊,瞪大眼睛呆滯在原地。

也許是他的吸氣聲太大,女孩看向他,慌忙解釋道:“哦不是,同學你彆誤會,我不是變態,我隨便說說的。”

周然瞄她一眼,搖搖頭,低頭咬住塑料吸管。

找教室的時候,她走在前麵,周然慢吞吞地跟在後麵。

“我也是十一班的。”

“你叫什麼名字?”

這兩句話他在心裡反複演練了許多遍,但一直到兩人找到教室,他都沒有鼓起勇氣說出來。

教室裡已經有同學在了,是前幾天就來學校報道的住宿生。

幾個女生一見麵就熟絡地打起招呼來。

周然自覺在最後一排坐下,也無人在意他。

座位挨著牆,課桌是分開來的,周然很滿意這個位置。

從女孩們的交談中,他聽到了她的名字。

有點奇怪,但很好聽。

岑蔚,“岑是上麵一個山下麵一個今,蔚是蔚藍色的蔚”,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比劃。

天氣潮濕,玻璃窗上蒙著一層水霧,周然不自覺地把那個名字寫了下來。

寫完他才回過神,又趕緊抹掉。

指尖沾著窗戶上的水珠,涼的。

周然把手貼上滾燙的臉頰,呼吸都燥熱起來。

窗戶上的霧氣缺了一角,透出窗外的樹木,深綠色的葉子,沒有光澤。

之後的一年四季,他坐在這個角落,看著這棵樹泛黃、光禿,到來年春天又冒出新芽,鬱鬱蔥蔥。

突兀的馬林巴琴音樂響起,把周然從遙遠朦朧的十六歲拽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