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封信(2 / 2)

致我最討厭的你 Zoody 8320 字 8個月前

晚風涼爽,路燈和廣告牌映亮城市的夜。

察覺到岑蔚在頻繁地整理上衣,還一直含胸抱著胳膊,周然慢下腳步問:“怎麼了?冷嗎?”

“不冷。”岑蔚神色窘迫,欲言又止,最後從齒縫裡擠出一句,“她發育得比我好,我穿著有點沒安全感。”

周然愣了一瞬,避開視線,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肩膀上。

“謝謝。”岑蔚抬起頭小聲說。

他們走到十字路口,地鐵站就在馬路對麵。

紅綠燈還有二十七秒,街口已經聚集了烏泱泱的一堆人。

岑蔚穿上寬大的西裝外套,終於心安了。

等紅燈的時間裡,她向路兩旁隨意張望,有一下沒一下地踮起腳尖又站平。

聽到身邊的人沉重地歎了聲氣,岑蔚抬起目光,歪著腦袋湊到周然麵前:“你又是怎麼了?”

他本來正低頭盯著地麵,往上抬了抬視線,對上岑蔚的眼睛。

“我沒怎麼啊。”

“那你突然歎什麼氣?”

周然摸摸鼻子,蹦出一句:“我討厭過馬路。”

“啊?”岑蔚掀開嘴角笑了,“周然小朋友?是需要姐姐牽著你嗎?”

她說著就伸出手。

“不是。”周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他深吸一口氣,坦白說:“我討厭撲麵而來的人群。”

——“或者說害怕。”

人流像翻湧的海浪,像要踏平大地的軍團,擁擠、吵鬨、壓抑。

烏泱泱的一大片朝著他走來,每一張陌生的麵孔都是壓迫感的來源,像鯊魚的巨口會把他吞沒。

每次走到十字路口,看見對麵密集的人群,周然都會下意識地焦慮、緊張,不敢抬頭直視,甚至是恐慌到想要躲避。

紅燈結束,綠燈開啟新一輪的倒計時。

人流開始湧動,熙熙攘攘。

“不會吧。”岑蔚一邊說,一邊扯了把周然的胳膊,拉著他踏進人海裡。

她很自然地挽住他,眉飛色舞、表情誇張地說:“這麼帥的臉都怕見人嗎?周然,說實話,我要是你,我就把我走的每一條路都想像成t台,昂首挺胸,拽得六親不認。該害怕的是其他路人好不好?你這個巨人個子,啊不是,寬肩窄腰大長腿,一走過來彆人都以為是哪個超模,你才給彆人壓迫感,你怕什麼呀?”

她喋喋不休的,周然光顧著看她、聽她說話。

那些來往的行人和車輛都悄然退場了,聚光燈下隻有她和他。

踏上一級台階,岑蔚站定,鬆開手麵對周然站著,恭維的話張口就來:“你知道剛剛一路上有多少女孩盯著你看嗎?”

周然搖頭,他不知道。

他隻顧著盯著他的女孩。

很多年前,周然把這個奇怪的小毛病也告訴過林舞。

她對此的反應很平靜,她對這個世界和人類的包容性總是很強,好像沒有什麼能讓她大驚小怪。

林舞判定他是“社交恐懼”,並且給他提出建議:“你可以試著慢慢克服這種心理障礙,比如先從公共場所開始,待多了就會習慣了。”

對人群的恐慌沒有嚴重到影響周然的正常生活,他現在也可以在公共場所表現地若無其事,甚至和人遊刃有餘地往來交談,但他沒辦法從根本上消除心裡的排斥和反感。

出門和社交純粹隻是在消耗他的能量,帶給他的隻有疲憊。

林舞開導過他很多,依據各種理論和心理研究,也給過他很多建議。

科學的方法被證明是有效的,他有在不斷改善。

但周然絕對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一種魔法。

岑蔚總是很好相處,和誰見麵都能聊上兩句,和誰都能做朋友,吹捧的話更是信手拈來,逮著什麼都能誇出花。

在她一通亂七八糟的彩虹屁裡,周然心裡那個總是敲鼓的小人被打敗了。

他現在情緒輕盈,一個勁地隻想笑。

“我謝謝你啊。”他用的是無奈的口吻。

岑蔚笑意燦爛,在他麵前搖頭晃腦地蹦躂:“所以下次還怕嗎?”

忘了自己穿著高跟鞋,她沒站穩,右腳崴了一下。

“小心。”周然伸手扶住她。

岑蔚自己也嚇了一跳,拍著胸口順了順氣:“這麼貴的鞋我可不敢弄壞。”

看她穿得不習慣,周然沒多想地問:“要不脫了?”

“脫了你背我走啊?”岑蔚低頭看了看,嘟囔說,“而且我才舍不得,我要多穿一會兒。”

周然用他的直男思維拋出一個問題:“你自己沒有高跟鞋嗎?”

岑蔚往下壓了壓嘴角:“實話實說,我還真沒有。”

他們走進地鐵口,站上下行的扶梯。

岑蔚說:“而且我也沒什麼場合能穿。”

周然舉例:“約會的時候呢?”

岑蔚扯了下嘴角:“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之前那個男朋友個子不太高,也就一米七六左右吧。”

周然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他不會和你說,他不喜歡你穿高跟鞋吧?”

“那倒沒有啦,他沒有當麵說過。”岑蔚頓了頓,“不過我覺得他心裡可能就是這麼想的。”

末了她又補一句:“很多男人都這麼想吧。”

“我不會。”

岑蔚笑了笑:“你當然不會。”

她現在的個頭也才隻到周然的下巴。

有地鐵到站,轟隆隆地一陣響。

周然說了句什麼,岑蔚沒聽清,依稀聽到什麼“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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